大约是小学四年级,我喜欢同学莎莎,具体来说是羡慕,她的样子我已记不清楚,有印象的是她头发很黑,眼睛下面长着一颗黑痣,隔着很远也看清除,喜欢吃烧烤,对娱乐八卦了如指掌,最喜欢林俊杰。我会喜欢莎莎,是在一日课后,我与同学在学校后门的水沟旁聊天,顺便谈论学习情况,莎莎在水沟对面,说:“我已经把课文背下来了。”(不记得是什么课文。)
我顺口就接了句,那谁谁谁都还背不下来呢!(隐约记得是班上第二名吧!)
莎莎道:“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她背不了,我就背不了?”
我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因为我确实是这么想的,可在场那么多人,我心虚,下意识说了违心话:“我又没这么说。”
记忆中那天阳光很好,照在奔腾而过的水波上,泛着点点刺眼的光,我看着莎莎,觉得她浑身都散发着光芒。
是的,为此我很羡慕她,因为我没有勇气质问回去,我想我羡慕的是拥有勇气的人吧!可让我至今记得的,是后来的事情。
班级上有同学喜欢拉帮结派,在放学路上欺负落单的同学。我家与学校隔着一个村子,来回得两个小时,走到最后总是落单,成了被欺负对象。
他们欺负人的流程,是拦着不让回家,其中一个理由,我至今记得,说我没有投修路钱,所以不能从他们村经过,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投钱,只好坐在马路上,心想等天黑老妈就会来接我。回想后来自己真的去问老妈自己有没有投钱修路,就觉得自己真是傻得可以。
坐在路上这法子虽然懦弱,倒是有效,那群人没再找我麻烦,我因此在心里长长松了口气。
可第二天,我却看见莎莎把书包,朝团伙中的老大扔过去,那叫一个快准狠,扔完还气势汹汹的一通乱骂,我站在原地,看着这场景,惊呆了,并数次幻想自己能有这般勇气与魄力。对于这段记忆,至今记忆犹新,却不是因为欣赏莎莎,而是我做了帮凶。
虽然我现在能轻松的说出这些事情,可当时我很讨厌那群人,甚至因为讨厌他们,而讨厌读书,讨厌回家的那段路程,可更讨厌的是我因为懦弱,成了自己最讨厌的人。
事情发生在,莎莎成为被攻击的对象之后,当时一群人围着戏弄她,让她顾此失彼,踢人时,因为踢掉了一只鞋子,而引来哄堂大笑,让整场反击成了个笑话,而我不仅没有帮她,还出于懦弱,藏起了那只鞋子。当我把鞋子扔还给莎莎时,她说:“我以后不会再帮你了。”她的话,我不理解,她帮了我什么。
直到我再也见不到她的许多年后,才想明白,那时候她说的是有一天我们在街上遇见,她和老妈说了许久的话,说的就是我的境遇,不知道老妈用了什么方法才使我得以逃脱魔掌。我曾经问过自己,如果我足够聪明,如果能早一点明白她的话,我会给她道歉吗?我会为了她而让自己陷入那样的痛苦之中吗?答案是否定的,也许在当下我有过这样的想法,可是却一定迈不出那一步,因为我没有勇气。
后来我因成绩不好,很早就进入社会,遇见了形形色色的人,最差劲的大概是我在婴儿用品店当售货员时遇见的,那人赖账,被我们拦住,大约觉得面子上过不去,竟然将钱直接扔在了我们收营员的脸上,我当时就在旁边,被气的手发抖。最终打了起来,好笑的是后面,他们打了人竟然想走,而我当时想也没想后果,就直接拦在门口,气势汹汹的指了指那人,以及他的同伴,吼道:“今天谁也别想走。”我以为他们会冲过来,不曾想他们竟被我吼得动也没动。
我已长大成人,终于有勇气反抗羞辱我的人,有很多人认为小时候无忧无虑很快乐,可是对于我来说越长大就拥有越多的勇气,拥有明辨是非,有反抗邪恶的勇气,所以我喜欢长大。后来我常常会想,如果我有足够的勇气在那一刻帮助莎莎,而非因为懦弱,藏起那只鞋子,那我该有多喜欢我自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