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画烟(十四)

宿舍。易非瘫软在床上,透过淡蓝色蚊帐看着屋顶,几粒灰尘软软地掉落下来掉到眼睛里。长久以来积压的不快终于决堤了,只是再也没有了突如其来的爆发,再也没有了让人不解的举动,只是貌似平静地从床上跳下来,顶着烈日在大街上暴走。来来往往的人们匆匆而匆匆,易非看不到他们的心事,只是相信他们心中一定会有一个或大或小的目标,然后是梦想。有人惊异地看着易非,易非暗笑,因为他知道他们一样看不清楚他的心事,或许只是认为他有些失常。无所谓了,就这样走吧,大汗淋漓,最好倒下不省人事,最好不再醒来。

光秃秃的路面窜起一道道亮光,刺激着易非本就有些疼痛的双眼,道路两旁蔫哑的树木花草仿佛在等待着谁的葬礼,不,也许是等待着谁的一声哀号。易非明白,不是抛锚的汽车,不是粗喘着的流浪狗,甚至不是无家可归思春的猫,只是一种气氛。地震哀悼日已过,黑底白字的标语依旧张挂着,比死沉重,比肃穆更凝重,诠释着这个民族的向心力。

总是不能有一以贯之的情绪,总是很被动,总是输给情感的不安分,易非大汗淋漓地走到一棵树下停下了脚步,看天,对自己失望地笑。这一天是怎么了,整个上午像个踌躇满志的精英一般拿捏有道、心情舒畅,整个下午却像个处处失意的自虐狂一般消极颓废、形魂落拓,易非很明白是因为小娅。这段时间小娅的影子一直在他的脑际萦绕不去,并且在最无助最脆弱的时候击溃他最后的防线,让他上课分心,夜里难以成眠,恍恍惚惚中生活一片糟乱。该出去走走,易非心想,只是不知去哪里,更重要的是不切实际,因为很快就要期末了。

不是因为我习惯沉默,而是因为我的沉默成了习惯。易非悲哀地发现自己竟然找不到一个可以说话的人了,这种悲哀不是每个人都能体会到的。易非看着小娅发来的信息,语句简短得让他感觉荒凉,前所未有的荒凉,纵然在炎炎夏日心却冷到无药可医。再也没有谁,或者说有什么事能够打动易非了,一种不良的阴影开始在易非心底漫延。

见过夏墨萱一次,只是见到的不再是夏墨萱一个人或者是她和她的姐妹们,而是她和她的他——一个看上去帅帅的小伙。易非站在一边露出了并不多见的微笑,只是连他自己都难以置信为什么会感觉无所谓甚至是释然。夏墨萱随风漾动的墨绿色裙摆更像是一面旗帜,昭示着自己的幸福,并且告诉周围的人,我的幸福与你们无关,你们只有艳羡的份。突然之间易非感觉很不平衡,觉得那抹曾经无比喜爱的绿色让自己感觉恶心,眼前的裙摆更像是舞动的旗幡,用一种鄙夷的态度挑战他敏感的神经。易非的眼睛有些干涩,转过头去看背后一大片宿舍楼组成的背景,只是那里明明有数不清的眼睛在盯着他,同样是鄙夷的眼神,当然还有鬼脸,有耐人寻味的声响。易非只好不断地转换着视角,让视线到处游移不敢停顿。只是他不知道远处的亦歌在定定地看着他,无辜而让人见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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