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感大王和锦鲤段

早先,灵感大王的父亲娶了汶丘的白即氏,生灵感大王和他弟弟,锦鲤段。段生得金背银腮,白白瘦瘦,又经白即亲自抚育,深得母爱。灵感大王践祚时,为段举行了盛大的成人礼。白即遂为锦鲤段请求高丘为食邑(我朝盖行封建制)高丘在京城北五十里,地势险要,可以俯瞰王畿。下古氏说,老鼋死于此,王请慎之。奈何母子情深,灵感大王遂许之。于是锦鲤段在高丘树立鲤鱼旗,加固城池,但只加固了北边的城池,曰:御老鼋旧部也。故时河鲜有诗曰:葺北之墙,以屏灵王。《通天灵王大训》(又译作《通天河主灵感大王统治的经验及诸教训》)中说:兄弟穆穆。一时传为美谈。

灵感大王五年的春天,有人(注:指人类,一种不太聪明又十分危险的两足哺乳动物)在河东放龟,此物碧色红耳,独霸一方。王遂以高丘为后方,往河阴击之。七年秋,王在有岩展开大决战,王曰:“嗟!三鲤之鱼,予誓告女,红耳氏威辱生灵,戕我族类,天用剿绝其命,予惟奉天行罚。三鲤用命,赏于祖,弗用命,戮于社。尔无不信,王不食言。”

灵王既胜,诛红耳于河内,余部放于外,罚过而矜有功,凯旋回朝。

灵感大王回朝时,几千乘迅猛的大马哈鱼车驾直驱京城,三鲤军容盛壮,比出征时有过之而无不及。灵感大王身披金盔金甲,入于南门,按辔徐行。多年以后,当灵感大王穿着同样的铠甲面对唐僧师徒时,一定会再次想起这个庄严的下午。他向城中百鲜宣布,承天景命,永不使其失心;三军令行禁止,能打胜仗,以优良的作风永不使金甲蒙尘。

段往承天宫门迎之,灵王动容,欲将南国珍宝半而颁之。段辞而不受,惟求定水珠,悬于高丘星楼,有蟹氏说:“定水珠是南国异宝,小则安澜定乱,大则巩固社稷,王请慎之。”王曰:“白即欲之,段何害之有。”遂许之。

十年,段加固南郭的城池,扩大城围,其制堪比于王城。段甲兵具足,又操演不息,军事实力得到了很大提升,还发明了新式的攻城器械。下古氏言于王:“国不二主,请辞。”王有难色,曰:“子姑待之。”终弗许。时老鼋旧部请降,献三美姬于段,与段会于高丘,谋之曰:“此河内绝色,君何不取之?”段遂饮酒劳军,送白即于京。有蟹氏曰:“此意路人皆知,王请击之。”灵感大王遂动员京畿地区的河鲜百乘,向高丘进发,临城下,曰:“城池加固五尺又五尺,厉兵秣马五年又五年,敢问何意。”

其使不能答,王命击之。段借地利向灵感大王的车乘冲击,王师欲进而不得,有溃散之虞。当此之时,有一股暗流在王师背后涌动,王师登时顺着水流重整旗鼓,段退于城内。围城三月而得胜,放白即与段于汶丘。

定水珠笼罩的高丘为何会有如此强大的水流,这个问题对通天河里的史家已成为一桩公案,有人说这股神秘力量可追至“灵感革命”,证明灵王的确受命于天。有人说那不过是鱼群万众一心产生的浪潮,浩浩汤汤,顺之者昌,逆之者亡。还有人说,定水珠的功能本系一传说,一切都是偶然。这些观点争论不休,光是梳理各派观点的文献综述就能装满五辆大马哈鱼车。

对于这场内战诸史家皆有想当丰富的评论,这是灵感大王即位以来最惨烈的一次战争,尽管是一场内战。流血映红了通天河面,漂浮的鲤鱼堆满了通天河岸,这些死鱼足足让通天河二小的小朋友们吃了一个月。程家的二小子总是吃到缺头断尾的鲤鱼,向校方反映无果,顿觉世界不公,遂向河中心游去,他听说他的哥哥就是用这样的方法去了一个更好的世界的。

时年灵感大王四十岁。《鲤王六记》(又作《通天河主鲤鱼王御前顾问眼中的灵感大王在位后四十年大事六则》)是内战之后下古氏的宫廷笔记,里边说到,“大王性易怒,自此始也。”这很难说跟祸起萧墙而兄弟相残无关。

灵感大王诛杀老鼋旧部,迎三美姬于京。三美姬进城时,百鲜无不为之倾目。城中众美姬欲与之争艳,只见了三美姬的侧颜,便觉得生儿为鱼,十分惭愧,不配苟活于世,纷纷自悬房梁,一时间京城的白绫脱销,就连粗麻绳的价格都涨了两倍。有人认为,这一切都是因为三美姬的美貌。《通天灵王大训》(又作《通天河主灵感大王统治的经验及诸教训》)上说:“红颜祸水。”还有人说这是因为王政有失。艋子说:“向为宫室之美为之?非也。向为妻妾之奉而为之?亦非也。以美姬掩王之过也。”

也有人关注的视角十分奇怪。达夫云:真男人当如灵王,毕竟不是什么人都能娶三个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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