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个泳，痛了我一年。

去年暑假，陪孩子学自由泳。已有蛙泳的底子，孩子学起来我就不担心。心想：在旁边刷手机陪孩子，还不如自己趁机下水也来学一回。反正，蛙泳所有的动作看起来也挺好学的，孩子六天就会了。

与闺蜜一说，两个合计，两孩子学她们的自由泳，两个中年妈妈学蛙泳，跟同一个教练。

我屁颠屁颠地下水，看起来是80公分的儿童池，我一下水，整个人都快晕了。突然，安全感没有了，想起六岁时，在河岸边泡水整个人浮起来，差点飘出去，幸好同行伙伴揪住，要不然……想着想着，就听教练过来喊：“乐妈、依妈过来。”我水中一个趔趄，差点没喊妈。

“先练水中憋气。用嘴吸一口气，鼻子屏住呼吸，头部浸到水里。”教练在一旁程式化地说着。

我头一扎下去，鼻子就一股酸味，马上弹簧般弹出。直接一句话蹦出，“教练，我看我学不会，怎么鼻子酸得都透不过起来。”

“你鼻子进水了，可能你鼻子动了。只能嘴巴呼吸，鼻子不动，没事，再试几次。”看着孩子学着自由泳，总不能退缩吧，当妈的要装强大。

就这样还算顺利地完成了憋气、漂浮、脚步动作等简单动作。

这天要开始学水中换气的动作。我怎么也学不会。问题出于我出水抬头动作太高，而且吸不进气，猛地一吸，就进水，而且只能做一个蛙泳动作。都六天了，我的同学依妈学得好一点。教练说：“乐妈，戴上鼻夹试一试。”殊不知，一戴鼻夹悔一生。刚夹上鼻子，在水中换气是不会进水了，可另两个问题还是没有解决。

于是，趁着大清早五点，就来到儿童池加练一小时，再傍晚跟教练学习一小时。这回，我借助浮板不住地练习抬头，吸气等动作，练了分解动作之后，又游了起来，还是只有一两个蛙泳动作。

这时，我看到旁边一个学员——60多岁的阿姨，由女儿陪着来学游泳。每日都这么早，学了四五天了，学了个漂浮，她的女儿说，老人决心很大，说一定要学会。

我便坐在池边不动了，专看裴教练教这个阿姨，这个教练是世界上绝对一流的激励大师：“别怕，慢慢来，就这样，放轻松，不就能漂起来了。好，现在自己从这边漂到对岸。一口气不够了，就站起来。我就在你身边。”阿姨在他的鼓励下，渐渐地漂浮起来。

等休息间隙，我做了一个蛙泳手脚配合的动作，请教裴教练，他说：“你其实是害怕呛水。你的动作其实是可以的，正因为你害怕呛水，所以你浑身肌肉紧张，头抬得就高，气就吸不进去，当然就只能做一个动作了。”

分析得好似很有道理，那问有啥破解之道。他缓缓地地说：“看我游两圈，再跟你讲。”他跳进泳池，速度迅速，一个来回，就来我面前，说，“看到了吧，游泳是享受，你动作不是问题，就是怕水，不信任水，试着想想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现在你不做任何动作，就轻松地漂在水面上，享受水托着你或拥着你的感觉。”嘿，说的太好了，感谢裴教练。就这样，我不着急，漂来漂去，第一次感受到在水面自己成了一片叶子似的，好自由，好幸福。

下午，自家教练来了，开始继续“抬头，吸气，入手，抬头，吸气”，还是只能两个回合。教练说我的吸气不对，不是吮吸，而是要大口地吸饱。我反复试了，戴着鼻夹的我，气道只有一个嘴了，感觉浑身不通畅，应该吸得很饱呀。练了一个下午，没什么进展。

非常沮丧，学好自由泳的女儿像鱼一样窜到我身边，“妈妈，加油！”

第二天一大早，在水池遇到一个与我一样换气成问题的学员，我们互相揣摩，互相叹气，又互相鼓励。

大概到了第十二天的上午，我碰到了一个光头教练，是游泳馆的总教头。哈哈，我请教他。他说，“人家游泳，眉目舒展，你怎么眉头紧皱，要过生死关一样。”没有什么诀窍，放轻松，练去。

我终于在诸大教练的共同教育下，换了几口气。确确实实，是情绪紧张的问题。不是动作的问题。每天在鼻夹的折磨下，鼻子像小丑一样。有时鼻夹脱落到水池底下，去捡起来，真是困难。

到第十四天，我对水越来越信任，教练说，虽然气吸不饱，游不远，总体感觉进步很大。问我是不是可以到大池游。

在教练的带领下，我下到大池，几乎整个人都浮起来了，我吓得说不敢，万一没站起来呢。教练让我在大池走一圈，天哪，真的有灭顶之灾啊！硬着头皮，抠着池壁走了一圈，再走一圈，似乎已熟识。

教练命令从这边游到那边，50米呀，看看50米跑都弱的我，怎游，两个孩子在边上看着呢。

教练补充道，有竹竿在旁护着呢。

我吸住一口气，大有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气概，猛扎下水，就这样从浅水区游向深水区，第一次成功了。没有抓竹竿，怕抓不住。没有中途停下来，怕站不起来。没有乱节奏，怕游不到。教练直说，人就是要逼一下自己，才知道自己能量有多大。

第十八天，我摘掉了鼻夹，告别了红鼻子。泳暂时学会了，游成了黑妇人。

一晃一年过去了。

今天，我又去游泳馆了，深深地担心会再次发生去年的惨剧。而且先下儿童池，可一下水，咋游确实全忘了。

几经折腾，肌肉记忆出来了。我还是能体会到畅游的快乐的。我才想到，这一年的担心是多余的。

我想，泳到游时自然行。任何事情都一样，不必有多余的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