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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尊心太强的人,就是平日里所说的死要面子活受罪。
自尊心,是对人来说很重要。但极端过强,并非一件好事。
朵一是个很好强的女孩,生的秀丽,两个葡萄大的眼睛水汪汪,炯炯有神。同时,她也有一个不攻自破的弱点――自尊心极端过强。
朵一的性格招人喜欢,朋友也不少,她总是在班里、聚会时被围在中间的那一个。但人总有孤独的时候,同行的朋友告病假,亲密的恋人打篮球…但朵一身边的朋友都知道,她很少一个人,就算去食堂、超市,甚至上厕所都要有人陪。
她是怕孤独的时候,会有别人异样的眼光。
朵一曾和我说过,他不敢一个人走,一个人出门。她怕别人有人陪,笑她没有,她怕别人异样的眼光觉得她不好。其实很多朋友劝过她,真的没什么,是她太在意别人眼光,反而继续这样会对她以后的生活有不好的影响。
其实每个人都是一个孤独的灵魂,只不过,在恰好合适的时候遇到了另一个孤独的灵魂。因此她们在一起就显得不那么孤独了。
朵一爱笑、爱闹、爱耍宝,她是身边人的开心果。她可以是熟络朋友面前的典型女神经,她可以是喜欢的男生面前的乖猫咪,她可以是面对敌对法西斯面前的蜘蛛侠。她喜欢喂别人喝一大碗鸡汤,说起来头头是道,可是,就是劝不动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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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我和朵一起去旅行,才发现她身上有很多我们不知道的故事,承担着一些沉重的东西。
相比明媚的上午,她更喜欢黑夜笼罩的晚上。我们一般上午只是逛逛商城,看看景色,没交流过什么心底的事。反而到了晚上,仿佛是灰姑娘,不过,是忧郁的灰姑娘。
一到晚上,我们像两只猫头鹰。整装待发,从酒店离开,到最近的公园席地而坐。有时候我们会带上两听啤酒,喝的微醉,回酒店就昏头大睡。
在草坪上,看过往的人,猜她们的身份,心里会有什么秘密。你可以把这看作是八卦。做累了就直接躺在草地上。听耳边蟋蟀叫声,看满天醉人的繁星,吐露心事。
朵一无意间问我,“你知道我为什么这样吗?”
起初,我显得有些差异,不明白她在说什么。我歪头看着她,但她并没有像小说里两个姐妹躺在草坪上对视的情节一样。她双手交叉枕在脑后,笑笑说“自尊心”。
我轻生答不知道。她的声音,略显疲惫。“以为自尊心被践踏过,却没办法不要它,只好小心翼翼襁褓起来,不让它再受一点伤害。”这时的朵一,脸上失去的往昔的童真,反而像一位年过半百的老者。我用余光观察她,嘴角微微上扬,深沉的语气讲起来她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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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诧异吧,我曾经以为‘自尊’没有命重要。但现在,丢了命也要守住它。”
这时已是深夜,诺大的公园只有两个略显悲伤的姑娘。朵一顿了顿,又仿佛哽咽了。我轻抚她的肩膀,但没说一句话。
她转头冲我笑了笑,我却没有感受到一点真实。没有平日里的开朗,有种看透世态的炎凉,眼里还闪烁着泪光。使她那对“葡萄眼”更惹人疼,她仿佛只有在夜里才能做回自己,这更是像极了灰姑娘。
我仿佛看到了她身后的故事,那脆弱不敢触碰的一面。确实脆弱,好像风一吹她拼死护住的自尊心要摔碎到地上,一发不可收拾。
我选择倾听,有些时候,朋友分享她的故事给我们听,不需要劝说,只需要安静陪着她。也许她们需要的只是一个眼神,一份信任。
她接着说,“我不需要别人可怜我,我只是想和你讲讲我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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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有一个舞蹈天才的好朋友,她叫米嫒。”
我显得诧异,米嫒是我们学校的校花,风云人物。可一年前她意外出国,听说是从楼梯上摔残了。
“那个傻瓜,天生就有公主病,娇气的很。不过她对我很好。我们是在一次聚会上因为撞衫认识的。我早就听说过她,当时还以为她会生气,做好了打一仗的准备。出人意料的是,她很友善,开心的说这是缘分,还把我介绍给她的朋友。我们开始熟络,成了最好的朋友。”
我有点怀疑,这不像学校里口口相传的那个版本啊。我反口问她,“现在呢,还有联系吗?”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一句“分道扬镳”脱口而出。
我蹭一下坐起来了,大吃一惊,问她为什么。她对我的表现并没有多少意外,看着我,“和她在一起的时光,是最快乐的。不过,被有心人利用,害了米嫒。她现在别说跳舞了,站起来都很难。”
我当即反应问她,“是你做的?”她显得很激动,“不是我!当然不是我!”显然她被激怒了,起身拍拍身上背怒火粘上的草叶,甩给我一句“赶紧回去吧,不早了。”她这句话轻描淡写,但仿佛也看见了火烧过后的火灰。
我张口想说些什么,但还没张口,就被她一个闪着泪光又充满了怒火的眼神怼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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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她后来有幸成为了更好的朋友。
她用哽咽着的声音告诉我了她和米嫒的故事。
在一次报名活动中,她们都被人群推搡着。朵一和米嫒距离最近,人群拥挤之下,米嫒失足滚下楼梯。
米嫒摔断了双腿,再也站不起来,更别说跳舞了。
朵一一直心存愧疚,所有人以为是她故意陷害米嫒。不过,后来朵一找到监控发现,心怀不轨的,另有其人,但是这是米嫒已经出国了,怀着对朵一的怨恨。
其实是和米嫒同为竞争更好出国深造的机会的一个女生,对她们痛下狠手。当然,她也理所当然地获得了国外深造的机会。
朵一不知道米嫒去的哪里,米嫒也不愿意和朵一再有联系。就这样,米嫒活在痛苦里,朵一会在愧疚里。朵一多想和米嫒解释清楚,但恐怕她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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朵一四处打听,终于打听到米嫒的下落和电话,朵一鼓起勇气打给米嫒,她决定如果米嫒听她解释,她就放下一切去找米嫒。
结果却不尽人意。
她算好时差,给美国的米嫒打电话。朵一说,她那时候心脏仿佛都要跳出来了。电话那头是一个成熟女性的声音。"Hello, who would you speak to ?"但是朵一有些怯懦。
她还是鼓起勇气用蹩脚的英语问"May speak to MiAi?"
只听到那个成熟的女性,用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叫米嫒来接电话。朵一想了想,还是先问问她米嫒怎么样了吧。她努力学着一口普通话,询问电话那头的女性,“阿姨你好,你是米嫒的妈妈吗,我是米嫒在中国的好朋友朵一。”
电话那头的气氛显然不对了。
“你还敢打电话来?我们全家都要被你害惨了!我宁愿米嫒从没遇到过你,你就是我们家的灾星!就是因为你,米嫒这辈子就毁了!我们还没找你你反倒自己找上门来了!”
这和之前的态度截然不同,判若两人。
米嫒闻声前来,隔着电话能感觉到米嫒拿过电话颤抖。
米嫒没有他母亲那般失控,话语里带些嘲讽,又有些哽咽,“你不要再打来了,我们也不是朋友了,求你放过我,消失在我的生活里吧。”电话铃被挂断了,朵一在电话这头失声痛哭,她没有机会解释,她要被这个误会一辈子。她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却被全家当成敌人一样来谩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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朵一绝望了,她最好的朋友都要离开她,不相信她,甚至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她。
是啊,自尊心被这样践踏,还能安然无恙地捡起来吗。
朵一选择把它襁褓起来,不让任何人触碰它。这就回到了我们开头提到的,她自尊心过强,惧怕别人的眼光。
也是因为这件事,朵一被身边人都误会,没有人愿意相信她,她的父母甚至说她自私、惹事精。
她从那以后,再也不许任何人触碰那颗被狠狠蹂躏过的自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