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有一次对我说,城南有家包子店,做的包子很好吃。很多人跑老远的路,都要去那家店。我们单位很多人开车去那儿买包子。我不以为然。她见我没有反应,又说,我们哪天也去试试吧?我未置可否。一天,她终于还是逮到了机会,硬拉着我去那家店了。
在城南,旧巷中,很窄小,少行人,这里原是南康故郡府衙旧址,背靠着千年的点将台、爱莲池及那厚厚的小城历史。路边浓荫的树木盖住了整个路面的上空,几乎不透阳光,相比之下,倒是个安静的地方。只是店内其貌不扬,店前连块招牌也没有,门口不断地冒着热气的炉子悠悠忽忽,像木心心中的“从前”,去火车站的路上,一家小小的店;几张快餐便桌排成一溜,来客自行拿碗盛稀粥、取包子,再取一碟小菜。我们走进店时,也有一种穿越的感觉,仿佛回到了某个从前。
店内,各式的小菜用大盆盛着,也排成一溜,客人自由取舍,不论多少,不论这那,都是免费,最好不要浪费。到这儿来的人,都很自觉,能吃多少算多少,很少有人剩下,个别没有经验的小青年,见是免费的小菜,一不小心就取多了点,想剩下,见别的人盘子里干干净净,也只好勉强撑下,下次一定不好意思多取。
最好还是这里的包子。中等个儿,皮薄、馅厚、白嫩、多汁,趁热的包子让人欲速不达、欲罢不能。望着热气腾腾的包子,眼里是满满的喜悦,口中不断泛水,心里一阵阵的甜。赶早来的是中、小学生,取两个包子,一瓶热牛奶,来了就走,边走边吃,三五成群;接着又是一茬公务人员,他们吃得急促,生怕迟到一分钟,误了大事;比较悠闲的是我们,坐下来,慢慢地吃,一边吃,一边还不停的打量着四周,看看有没有认识的人,大家都吃得那么悠闲,看来,我们似乎是同一类的人:离退的老者带着孙子、乡下的妇人带着孙女,也有年轻的夫妇和热恋中的小青年,有时还有远道的客人由本地人领来,一起品尝这不一样的包子。
店主人是个中年妇人,中等个儿,微胖,厚实,见人一脸的笑,随意自然,并不夸张。还有几个与她年龄相当的妇人在帮忙,工作井然有序,不慌不忙。为了这顿包子,头天晚上她们就要和好面粉,盖好,发酵,早上三四点起来,糅面,滚皮,包馅,装上蒸笼,一笼垒一笼,高高堆砌,架在炉上慢慢的蒸,待蒸腾四起,热气腾腾,过往的人走来一个,又一个,有时还排成不小的长队,感觉这儿一年四季总是春意盎然。
我是几次来往之后,慢慢就喜欢上这儿的包子了。不光是我,我们一家人都喜欢上这儿来吃上一顿包子大餐。女儿在九江工作,我们去九江,她总是忘不了提醒我带上几个包子;有时她一回来,我们也不约而同的说,来这儿吃包子,这都快成了我们一家人的福利工场了。
每天早上起来,妻子早早的就去上班,丢下我一个人在家,我首要的问题是怎么解决早餐,几次之后,都是不自觉的想到了城南的包子。着一袭麻衣布履,戴上手机,便出了门,一边听着喜马拉雅,一边慢悠悠地朝城南走去。行路的过程,也许有几年前上班的姿态,只是不用那么早,不用那么急,穿行于街道两边的长青树荫下,看过往的行人悠然步履;树荫下,那些吹拉弹唱的老者,咿咿哑哑唱着“星子戏”,永远也唱不完,唱不累,那浓浓的乡音,仿佛是这块土地上冒出的青草,开出的花儿。走上一、二公里的路程,就为吃那三个包子和一碟小菜。其实坐下来吃饭的时间,不过路上的百分之一,但心中就是好上了这一口以及那份悠闲的卒岁时光。仿佛一个有了酒瘾的酒徒,每天惦念的就是那股酸劲。有时也带上三、四个包子回来,以备晚上不时之需。出门时,只需用手机对着墙上的二维码轻扫一下,输入几个数字,手机一扬,主客会心一笑,也就悠然而往。这一来一往,手机中的计步器已有了五千余步。晚饭后,循着西湖公园又是一圈,一天一万二千余步的步值就这样忽忽悠悠的生长出来了。
站在长长的湖堤之上,任湖风万里涌潮来,吹乱霜侵的头发,在新月的辉映下,那碧波银浪,送来的何止是晚风,那是一份清凉无汗的惬意,以及一种闲居山水小城的懂得与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