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沙漠是计划找一个人,和我一模一样,我做过的事他也一定做过,我会做的事他也一定会做。因为所有发生的事都不仅仅是机缘巧合。抱着这样的的心态,我毅然乘上绿皮车。
一群人下了车,选择了不同的方向,最后只剩一个披着披风的怪人,在前面影影绰绰的走。我们互相致意,谁也没有开口,默许一路同行。
我并没有去想,这所有的许诺和发生的故事是带不出沙漠的。
我从最开始就不想走出去。
和一个有心事的人交流,或许写比说更容易。有过很多故事的人,也许对自身以外都不再有兴趣。我的信,他可能一眼都不会看,只是——密室标本又多了一件,年少往事又多了一桩。我给了他42封空白的信。
日久见人心。
已经忘了来沙漠的目的了。
但是我想,无论如何,告别的话还是要写,多少要有一个正式的结尾。而且我默默祈祷不要在走出沙漠再告别,好像告别是件理所当然的事。我宁愿悲剧的原因是自己而不是注定。这就是我改变命运──所谓套路──的消极方法。没有人阻止过我这么做──我多希望这种愚蠢的事情被明文禁止,但是我没说过。
当初踏进沙漠的时候,我送给他一本书,我在里面夹了一张纸条。
“走出去的时候再读一下里面的纸条吧”。
我已经不记得什么内容了,但是以我的惯常思路而言,应该写了一些关于结局的‘预见’——我从来不会预见什么,只是先写好,再按那个套路走。这个方法用久了,好用的异常,所以才走火入魔——表达我因‘早已预料’而‘不在乎’的立场。
他抽出一张纸条,皱了皱眉头。
“(做梦梦见的话不记得是什么)”
当初我看到过类似于天边第一缕曙光的东西。
现在它像发散的光一样灼射着我,睁不开眼睛。再也抓不回来了。
我突然想起旅途中的那段积水小潭,及胸口的深度,清冽诱人。我们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收集硕大坚韧的蓬草,编了一条筏。我们躺在筏上,顺水漂着,而有时候,我们只是在水面上停滞。阳光炙热的晒着肚皮,背后却凉凉的。我什么话都不想说,也许漂着漂着我的人生就有了一个光明的前途。没有任何烦扰。
我明知道这样的日子终有尽头,可这静默的流水却让人产生一种无穷无尽的错觉。
而上了岸之后,我觉得那不过是个梦。
告别还是要告别,虽然这竟然不是我计划内的事。根据纸条判断,我没有料到结局;然而到了结局,我记错了开始;整个事情变得莫名其妙。就好像读有长人名的外文书,看着看着就云里雾里了。所以需要重新看厘清头绪:
普天之下我只喜欢荒蛮之处这样的溪流,明明知道只此一处,却不想回头。
我想出一个万全的抉择,我决定走一个圈,我可以再来这条溪,最妙的是,我不用回头。我希望这个圈不要太大,不要让我死在半路上──这样,我只需要一个外力给我提供向心力就可以。
心情好的时候去哪都一样,所以,告别这件事又因为我自欺欺人的缘故搁置了下来,退一万步来说,即使非要走出沙漠,不得不告别,然后和朋友说说笑笑的打发日子也是可以接受的,总好过一个人留在沙漠吧?
虽然我心里告别了无数次,但是,太阳下,只是两个默默走着的身影而已,一个身影有披风在潇洒的飘啊飘,另一个人的心里开始长草。但是,太阳下,好像什么都没变过。
2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