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第一次在夜间爬山，一座名叫默拉皮(Merapi)的火山，位于印度尼西亚的日惹。
*01*
那天傍晚，同伴Eva拉着我进了一家当地旅行社，约定行程，次日凌晨一点开始爬山，四个小时后，在山顶看日出。
记得那天夜晚很黑，刚开始路边还有微弱的路灯，渐渐地，路灯没有了，村庄没有了，脚下的路越来越崎岖。一起爬山的有6人，除了我和Eva，还有一对来自新加坡的姐弟，加上旅行社安排的两个地陪。
我们把手电筒戴在头上，一个紧跟一个往前走，一位地陪在最前面带路，另一位地陪在最后面看护。脚下的路，又陡又滑，很多时候我都是手脚并用，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后背湿透了，手掌全是泥。可我还是落后了一大截，远远地跟不上。
让我心安的是，身后的地陪并没有催促我，他默默地随着我的节奏，每次在我爬不动的时候，就拉我一把。这位地陪个子不高，和我差不多，身形也不壮，甚至有些瘦弱，手掌却很有力，隔着手套都能感觉到。茫茫黑夜，每次被那只手拉，我心里都会有一种莫名的踏实。
爬了三个多小时后，我们都累趴了，一致决定不登顶了，找个地方休息。领头的地陪带我们来到一处山洞，然后去附近找干柴，在洞口生火。即使在夏季，山里的夜晚依然冷。我一会儿面向火焰，烤手；一会儿转过身，烤后背。转来转去，没了睡意。
领头的地陪讲起自己的工作，每次带一波客人，上山4小时，下山3小时，然后回去睡一觉，继续带下一波客人。这是一座活火山，前几年曾经爆发过。当时，他带着客人急冲冲往山下跑，情况很是危险。可即便这样，待遇方面差强人意。旅行社扣掉一大部分，分到他手上就没多少了，运气好的时候遇到大方的客人，会多给些小费。他想外出务工，据说在马来西亚、新加坡工作，待遇会高很多，有人外出没几年就挣了很多钱。
*02*
天亮了，我们没有等到日出，虽有些失望，但很快就喜出望外。因为山上的风景别有一番美，我们不约而同地感叹，没有白来一趟。
*03*
下山的时候，我忍不住大叫：我了个去，这是什么路！幸亏是半夜爬山看不清楚，如果大白天让我爬，我肯定早放弃了。
全是碎石和泥土，湿漉漉的，一不留神就滑倒了。有些地方，路很窄，一旁是山，另一旁是长满树的山谷，旁边也没有任何防护。
鞋子也不合脚，平路走久了都挤得脚痛，更别说这样的山路，气得我旅程结束后，果断把鞋子扔了。
有一段路，我滑倒了，脑袋朝下向山谷溜了下去。说时迟那时快，在我还没来得及大叫之前，那位默默陪伴的地陪一把抓住了我脚踝，Eva也赶忙跑过来，俩人一起把我拽了回来。好险，一眨眼的功夫，差点就死在这里了。
快到山脚的时候，我身上的现金已所剩不多，偷偷塞给地陪一张100000印尼盾(折合人民币大概50块)。他很开心，下山后还一直热心地帮我和Eva拍照。
事后我为自己的自私深感愧疚，为什么当时不把身上的现金都给他，为什么当时没有多带些现金，为什么当时没有留下联系方式，想办法回报他？我甚至都不知道他名字，而他的善良和帮助又何止那点儿钱！
万千感慨汇成一句话：谢谢你，善良的陌生人，我回报你的最好方式，也许就是拿这份善意去对待他人。
*04*
关于这次爬山，有个问题一度让我困扰：
如果事先知道山路是那样的，我是否还有勇气，选择夜间爬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