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真正要同北京道别的这一天,我凌晨5点就醒了。
隔壁屋的吴老师敲门把我从睡梦中叫醒,向我告别。我迷迷糊糊地说着祝她一路平安。可当门把手合上,我却突然就清醒了,既然没有睡意,闭着眼睛也是毫无意义的事了,我睁开了还有些酸涩的眼睛。
这是我在北京停留的最后一天。透过半开的水青色窗帘的间隙可以看到,外面的天空已出现一层灰蒙的鱼肚白,北京的天空就连早晨也不似云南那么透亮。因为经纬度的差异,北京的春夜比南方的要早很多,自然它的清晨也就比南方的也早许多了。我很少这么早去感受北京,即使我来了10天,也都是早晨7、8点才从各种五彩斑斓的梦中醒来,再匆匆赶去上课,反而忽略了它最纯粹的早。思绪放空中,听见了不知名鸟儿的啁啾,倒是给了我一种置身云南山野的错觉,然而窗外行李箱轮子摩擦地板的声音和不时传来的云南方言,又把我拉回了身处京城的现实。
百无聊赖中,我细细打量了我的小屋。这是我待过10天的小屋,我是一个不合格的主人,我平时待它不算好。如同那些已婚多年感情平淡的丈夫,我不爱居家,反而徜徉屋外的鲜活。而这座小屋,她就是寡言少语却体贴踏实的妻子,她没有靓丽的可人外表,那斑驳的镜面,刻着划痕的老旧书桌、老式台灯还有嗡嗡作响的空调,都是留在她身上的皱纹,这些岁月的痕迹清晰浮现,我嫌弃她的普通的外表,但她总会适时地为我亮一盏灯,让我在疲惫中有个温暖的去处。
我是一个平淡的人。我对一切事物都保持平静的态度,那些所谓的好奇心似乎也在年少时就已经消磨殆尽。即便是抵达未曾到过的北京时,也只在车上用个三五分钟环顾周遭的一切。去到一些著名景点,诸如圆明园长城类的出现在教科书上的地方,内心也对滚滚的历史洪流生起一缕缕波澜,但也只是极短暂的停留。然而在离别之际,我又会生出极端的感性,离别总是代表无边无际的感伤,即使我并没有在这里呆过太久,即使我同这些人萍水相逢。可当离别来临时,我的这种忧伤还是会被无限放大,当这些惆怅到达顶峰后,我会感觉胸腔有滚烫汹涌的不舍与压抑似乎不甘于在我体内,这些不安的灵魂想要掠夺我身体的控制权,我想那时应该就是我坐在飞机上俯瞰这片苍茫大地的时候了。我的内心又多了一个充满情结的地方,北京在我脑海中留下的记忆,短暂而又长久。即便它不认识我,我却难以放下它。我想我会无比怀念北京,怀念在北京走过的路、吃过饭的餐厅以及看过的历史遗迹。噢!到这时我才恍然大悟,我之所以睡不着,全然是因为我对北京那些莫名的离别愁思作祟。我总要离开,但我知道我离开后也会更加不能忘却它,只是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了罢。
再见啊,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