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的一个同学,他的名字叫李得一,想必是取得第一名的意思吧,实际上他每次成绩也的确是第一,只是倒着数的。小时候我以为他考不好是因为不聪明,后来我才明白成绩的好坏不仅取决于智商,家庭环境也有很重要的影响。
后来从和他同村的同学那里知道,他妈妈是后妈,他爸爸常年外出打工,所以后妈经常虐待他。虐待他也不需要什么理由,看心情罢了。他几乎天天挨打,而且打完还不许哭不许吃饭,更不允许他和其他同学有过多的交流,所以应该说除了在学校的时间他都是孤独和恐惧的。而且他经常不去上课,因为被他妈妈罚面壁思过或者被打的根本去不了学校。
那是我第一次知道后妈这个概念,我想不明白一个大人对一个那么小的孩子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能下的去手。用现在的思维来分析下,想必是因爱生恨吧,上一辈人的过错全部转嫁给了那个无辜的孩子。 以前我以为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怜的孩子,因为家里穷想要什么都是奢望,看到他我才知道原来我是多么的幸福。我缺少的只是钱而已,但是我有爸爸妈妈无私的爱。他的出现打破了我对原来这个世界关于美好的想象,本以为这个世界上大家都比我幸福,后来终于明白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不是一句空话。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尽如人意的地方,就像那个我向往成为的同学一样,虽然家境殷实但学习却也一直拖后腿,谁都有自己的烦恼。
他断断续续的就上了一年就退学了,不是老师不挽留,而是老师根本进不了他家门。如果老师去过一次他一定会受到更严重的虐待。对于这种家长。老师也的确无能为力,于是他就这样辍学了。
再后来我都是从同学那里偶尔听到他的消息,在小学三年级的暑假听说他去给人家放羊赚钱了,那个个头小小的自己都照顾不了自己的男孩儿居然要出去赚钱养家糊口了。在本该读书的年纪他却被迫成了被学校放弃的孩子。 其实后来我还见过他两次,但那个时候的相逢却让我异常难受,想必他也很尴尬。
第一次见到他是在我家,对,大家没看错,就是在我家。在一个夏天的中午,他去我家乞讨了,这样的一种见面方式想想都知道大家都多难堪。那个时候他应该也不知道是我家,要不然仅存的自尊他一定会绕过去的。就这样不期然的遇到了,他黑黑的瘦瘦的,眼睛都凹下去了。看到他那么瘦弱无奈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问他。那个时候我家很穷,但至少吃是不用愁的。我把中午妈妈热的馒头全部都给他了,我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当时的感受,只知道我是想尽可能的帮他一把。他低着头接过来就灰溜溜的走了,连声谢谢都不好意思说出口,我当时特别理解,就这样看着他走了,心里特别难受,本该在父母呵护下成长的小孩子却成了靠乞讨为生的乞丐,我不知道是为什么,想必又是他后妈的杰作吧。恨可以使一个女人失去常性,也失去人性。
第二次见面也是在我们村,是在我去上学的路上。刚下完雪踩着厚厚的雪穿过一片场地往学校走去,突然听到玉米杆围成的垛中间有窸窸窣窣的声音,我往那看了一眼,他一抬头也看到我了。是的,在那个风雪交加的夜晚他在草垛里待了一晚上,没有被子还穿着单薄的衣服,我不知道是不是每个夜晚他都是这样度过的。这次他倒是没有沉默,对我说了句谢谢,我知道他指的是那次去我家的事情。我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一句“还好吗”问出口我就后悔了,一个10多岁的孩子在这样的寒冬里一个人在柴火垛度过能好吗?
因为怕上学迟到没说几句话我就走了,临走的时候他对我说了一句“求求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你在这里见过我”看着他小心翼翼又充满期待的眼神,我自然答应了。但是后面的那段路我走的特别沉重,他家就在2里地之隔的邻村,寒风凌冽,他要一个人面对孤独恐惧。想必对那个家和那个妈他也是绝望的吧。
那次见面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也没有听到任何关于他的消息了,也不知道他后来究竟怎样了。但是那两次遇见却印在了脑海里,每次看到关于虐待孩子的新闻,我都会想到他,那个因为后妈的虐待失去童年的男孩子,那个本该在父母怀抱长大却只能靠乞讨风餐露宿的大人恩怨的牺牲者。
如今20多年过去了,希望他遇到了好人,希望他过上了好日子,希望他有一个可爱的孩子让他可以把失去的爱全部给到这个孩子,希望这个孩子长大后做个善良的人,希望......我知道这只是希望,但是对于一个不知道解决的故事,有希望总比知道是解决注定是失望要更容易被接受。
当妈后我真的特别怕看到这种新闻,我不想说妈妈是超人,我也不想说妈妈必须无私奉献,我只是希望所有的爸爸妈妈承担起自己的那一份责任。你的小天使来到这里也是经历了很多未知的风险和苦难,你以为妈妈不容易,可孩子又何尝容易过?他是在爸爸妈妈深思熟虑或者一时冲动后被动来到这个世界上,你生他之前也并没有问过他的想法,如果可以他也会选择出生在一个充满爱和阳光的家庭吧。你既然选择把他带到了这个世界上,那给他必要的爱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吧。
还是那句话,希望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小天使都能被温柔以待;哪怕不能,也请不要让年幼的孩子为大人的错误埋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