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呀，毛毛你终于来啦，我这日子没法过了，啊呀！”
大姨跛着腿，一颠一颠地向门外走，颤巍巍得像是随时都能倒下。毛毛赶紧放下东西，搀着大姨。
“毛毛来就来了，还买这些东西做什么，我这牙咬不动啦。我这日子啊，过不下去了。”
“大姨，我买的这些都是给您补身子的，这大过年的说什么丧气话呀。”
毛毛深吸一口气，大姨的话像是警告，前面的路会更难。毛毛随后又叹了口气，也罢，权当陪大姨唠嗑解闷了，人老了总有这样那样的不舒心。一切都会好的。毛毛整理好心情，一手提着大包小包，一手搀着大姨，一步一顿地进了家门。
“姨呀，咋没看到姨父，姨父不在家吗？”
“哎呀，别提他了，一提我就来气。”
毛毛在内心狂喊一声“糟了！”毛毛已经懂得了大姨的潜台词，这句话作为开端，能扯上十几二十几年前的陈芝麻烂谷子的小事，能涉及陈家十几个人，能把讲了八百遍的故事再复述一遍，能让毛毛一整天不得自由。
“他一大清早就去打麻将，那玩意儿能上瘾，输了想赢，赢了还想再赢，咱家家底都要输光了呀，我这日子没法过了呀，啊呀呀，怎么过呀！”
毛毛心领神会，掏出事先准备好的红包塞进大姨的口袋，塞好后还在口袋外面按了一按。
“毛毛，大姨咋能要你的钱？”说归说，钱还是稳稳当当地在口袋里，大姨的手依旧放在膝上，一动不动。毛毛笑了，“大姨跟我客气啥，小时候您老抱我，我都记着呢！”
“还是毛毛懂事儿，咱家日子不好过呀，你姨父是真不上进呐，还有俩孩子，学习跟不上，愁死人了……”两个小时过去了，墙上的钟滴滴答答，毛毛心不在焉地听着，手指搅动着衣角，等到衣角已经皱巴巴了，才意犹未尽地松开手。手机在口袋里振动了很久，毛毛知道，如果这时候当着大姨的面看手机，那无疑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罢了，再忍忍。
“毛毛姐来啦！”
“呀，妹妹长这么高了啊！”
妹妹一蹦一跳地来找毛毛，毛毛心里乐开了花，终于可以解脱了！
“姐，橙汁，给……”
毛毛一起身，妹妹正好递过来橙汁，满杯橙汁泼到了衣服上，一滴不剩。纯白的衣服刹那间变得橙黄，晶莹剔透。毛毛想哭，这可是她攒了一个月的钱买的衣服啊，却不得不堆着笑，没事没事，洗洗就好。
毛毛突然觉得很无力，很累。
她只想早点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