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与(2)
如果我们不认识,为什么看到她我心里会有一种很复杂的情绪。说不出是开心还是难过。就在我想弄清楚她是谁的时候她已经消失了。母亲打来电话催促我回去。
母亲听取了亲戚的建议,说失忆症可以找心理医生进行治疗,他给了母亲一张名片。母亲询问我的意见,我考虑了一下,点了点头。
第二天我和母亲一起来到了这家诊室,医生是一个中年男子,约四十岁的模样,房间是刺目的白,医生跟母亲询问了一下我的状况,告诉我们一般像这样的情况需要长期干预,而且因人而异,有的人进程会快些而有的人则很慢。我说,我愿意试一下。
没有人愿意生活在一片空白当中,没有过去不知未来,没有回忆,那跟一具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
医生带我来到一个另一个房间,关起窗帘,然后我遵循他的安排满满躺下来,缓缓地把眼睛闭起来……我好似做了一场梦,梦里是我小的时候,旁边有我尚还年轻的父母,我们在一片草地上玩耍,阳光很暖,笑容也满溢……
第一次治疗结束母亲对结果很满意,而我也对自己能回忆起一些片段而略感欣慰。预约了下次治疗的时间我们便离开了,母亲终于不再是愁眉不展,感觉阴郁的天气就要过去。我走过去轻轻地拉起她的手:妈,你别担心,我会好起来的。我会好好的。母亲瞬间落泪:家与啊,这是你生病后第一次叫我妈妈,妈妈真的好开心,妈妈会一直陪着你的,妈妈知道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日子就这样不知不觉能一次次的治疗中溜走,半年的时间我已经可以记起一些事情了,只是这些事情多数都是小时候的记忆,初中的不多,高中以及大学的生活就更少,医生和母亲都劝我不要着急,慢慢来,可是我却隐隐不安,总觉得自己有重要很着急的事情要去做,可是我却记不起来是什么。
直到有一天。我和母亲在客厅闲聊,听母亲说过去的事情,电视里播放着母亲爱看的肥皂剧,我不经意间抬头看到屏幕里的一张脸,我想被击中了愣在那里,母亲还在絮絮说着,看我没有回应,母亲抬起头看我,我指着屏幕里一个女子的脸问:妈,她是谁?我认识她吗?母亲转过头看了一眼,脸色立即变了,说话也变得结巴:她、她是大明星啊,你,你怎么会认识她?然后马上把电视机关上了。
“时候不早了,你该回房休息了,医生说保证充足的睡眠对你的病情有帮助”
我狐疑地看了母亲一眼,母亲立刻看向别处把我退回自己的房间。我躺在床上脑海里都是刚才屏幕上的那张脸。
她是谁?她叫什么名字?她跟我什么关系?
这些问题一直在我心头围绕挥之不去,我打开电脑,庆幸刚才记下了剧名,在演员表那一栏,我看到了一个名字:蓝绽,上面是那个熟悉的面孔。蓝绽。我们是认识的,对吗?
接下来,我瞒着我的母亲联系了上次在家里见过的女同学,因为她说她现在职业是做演员的经纪人。我找到她跟她说:因为我现在这个情况我的母亲很操劳,而我的病情并没有太大的起色,母亲很辛苦也很悲伤。过几天就是她的生日了,我想送她一份礼物,让她开心一下。而她是大明星蓝绽的忠实影迷,如果我能要到她的签名送给母亲,母亲一定会很开心。同学很感动,立即表示一定帮忙。顺便还感谢我上次见面的时候因为有急事她提前走了,我帮着送她表妹回家。她却不知道我只是想找个借口走出门,不愿意每天被一群人围着。
没几天,同学给我打电话说打听到了蓝绽拍戏的地点,让我赶过去,那边有她的朋友可以帮忙打点见她一面,我收拾了一下东西,留下一个纸条给母亲说我要去拜访一位老友,三天后回。就出门了。
到了拍摄地点,我迫不及待地打给那个中间人,他说;大明星都很忙的,哪能说见就见,让我等等。第一天我在酒店等了一整天,第二天我直接到剧组询问,可是还是一无所获。到了第三天下午我接到中间人的电话让我马上赶过去,蓝绽现在在剧组但是马上就走了。我赶紧出门,到了剧组,中间人带着我来到后台。
镜子面前坐着一个漂亮的女子,乌黑的长发,精致的五官,还是那张熟悉的面孔。我走在她旁边:你好,我是洛家与。她抬头看看我:嗯,老林跟我说了,要签名是吧?写哪?我拿出本子给她,看她熟练地写上自己的名字——蓝绽。我说:可以麻烦你写上一句生日快乐,可以吗?她略微皱了皱眉,拿起笔写了几个潦草的大字。
“你还听孝顺的。”
“应该的。嗯,蓝小姐,请问我们之前有见过吗?”我小心翼翼地问。
“嗤”她笑出来,“老林这个朋友真有意思,搭讪的方式这么老土,你是不是要说我们在梦里见过啊”
我在旁边憋了个大红脸,没再吱声。蓝绽看了我一眼然后就被簇拥着离开了。
为什么本人跟我看到她照片的时候的感觉这么不同。还是我自己的问题?
我讪讪地走了出去,出门后发现这个拍摄的取景场地真的很美,依山傍水,不知是湖还是河流与大海相连,附件的住户都住的很远,因为到每年涨潮和海啸的时候波及面很大,村民们都住在山顶上。
想着既然来了,就不要辜负眼前的美景。剧组的人也陆续撤走了,无意间听他们说最近是涨潮期,他们特地赶在潮期之前完工。我一个人走到岸边静静地坐着,看着平静的水面心情也逐渐平静下来,也许一切都是我的臆想,我只是找了一个出门的理由,找一个喘息的机会。
不知不觉夜色来临,海浪一个接一个地打过来,涨潮了。而在月色下一切都是那么美好。我微微翘起嘴角,生活本身是美好的,缺少的是发现这些美好的眼睛。我暗暗决定回去好好生活,好好接受治疗,不再跟自己较劲。正准备站起来回酒店,我看到不远处有一个黑影慢慢地走向水里,越走越远,我着急地大喊:喂,喂,不要去那边,快涨潮了。喂。
人影并没有理我,还是往深水区走去,伴随着浪潮起起浮浮,我顾不上思考,脱下鞋子也往水里跑过去,海浪一次一次把我推会岸上,看着水里的黑影越来越小,我顾不上自己再一次游过去,浪更大了,到快承受不住的时候我游到了“黑影”的身边,我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想要游回岸边,可是浪头一个接一个,借着月光我看到一张熟悉的脸,“蓝、蓝绽”
她也看到了我:是你吗?家与,是你吗?
我脑子轰地一下,很多事情像电影一样在我脑海里一帧帧闪过,可是我却不能串联起来,我知道我唯一要做的就是不要放手,我死死地抓住她的胳膊,可是海浪越来越猛,我们被一个接一些的海浪掀翻,可是我知道我不能放手。
她说:家与,放手。
我说:不,我不放,我不能放手
说着她开始掰我的手,锥心的痛在胸口蔓延开,“不、不要”
“家与,好、好好生活”
然后她一把推开我,接着一个海浪把我带起在高处,然后重重落下,一股有一股的海浪将我和她推的越来越远。失去意识之前我还能看到她,乌黑的长发,闪亮的眼睛,远远地看着我。可是越来越模糊、越爱越远。
后来我被附近的村民救起送进附近的医院救治,等我醒来的时候海面已经恢复了平静,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我从医院跑出来,跌跌撞撞跑过来,我多谢我只是做了一场梦,醒来一切如初,
我对着海面怒吼:小蝶,小蝶,你回来!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