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井溢
乡间五月，傍晚，西边火烧云，耳侧凉风习习，农民伯伯们光着脚丫在水田里栽秧，炊烟袅袅，新绿的林间偶尔飘过一缕浑厚却又嘹亮的歌声应和着小鸟的欢愉。
顶着太阳帽，从乡间小路走过，不经意间从一户大门微启的农户中瞥见那盆开得正艳的紫红色的昙花。心里不禁一颤，顿时模糊了双眼。那是我再熟悉不过的花，小时候家里虽穷，却有一盆特别好看的昙花陪着我，大人都说昙花是在夜里独自绽放，所以大半夜还会偷偷爬起去观察。
闲暇时走过乡间，嗅到了童年和家乡的味道，不禁让我热泪盈眶，这味道这情景犹如前世的记忆，那么久远却又那么的熟悉。有时候觉得人生真的很难言说。
从高中开始，就没怎么接触过乡间的劳作了，每每放假也会去打暑期工或者干别的事，大学期间更是很少回家。对家乡的感觉越来越淡漠，似乎感官也随之迟钝了。离家越久乡愁欲深，可那乡愁已记不得家乡真正的味道了，只有心灵的一种寄托和回忆，那乡间的味道无法真真切切的嗅到心田，抑或只有丝丝缕缕的淡味残留。
可笑的是，在我读了那么多年书以后，在我离开了家乡那么多年以后，我居然在异乡嗅到了家乡的味道，看到了童年的影子。殊不知那盆安安静静绽放着的昙花却勾起了我内心深处的乡愁，久久不能自已。
五月，家乡应该也开始播种谷子、栽秧了，一切都是那么的亲切和谐，热辣辣的太阳底下，种农人，赤裸着肩膀，欢欢笑笑热热闹闹地播种劳作，孩子们提着水壶和干粮给大人们歇息，孩童们跑到河边冲凉，顺路采摘野果，遇到蛇出没，也平平常常绕着走，偶尔有几个调皮的孩子拿着石头恐吓着那蛇溜走。
在异乡重温了久违了的味道，心灵上有着很大的冲击。自己读书难道真的“两耳不闻窗外事”？为什么读个书会把自己家乡的味道抹灭得仅剩残渣？
真的很惭愧，居然在异乡嗅到了久违的乡味。如果今天我还窝在宿舍闭门造车，不想出门走走，那么也就无缘那盆昙花，也就无法嗅到我的童年，那来自久远的时空里的乡味。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虽在异乡，但我希望自己感官能有所敏锐，不再如此迟钝。有时候想想自己跟那只“井底之蛙”有何区别呢？见过大城市，读过一摞一摞的书，却把家长的味道抹灭了，那是多么残忍的事情。
只顾着做好工作，只顾着过所谓精致的生活，却把家乡排斥在心灵的外墙，把嗅觉都集中在钢筋水泥和香水气味中，那才是真正的井底之蛙，人生绝不可能完整，因为缺失的是根。
我从大门微启中瞥见的那盆昙花，不是也绝不可能是“昙花一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