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那么想要为一部电影写些什么东西,这几天反反复复看了3、4遍,也是第一次写这么长的文,好像比较劝退[捂脸],但是实在是任何一个细节都不想放过啊~
只能许愿朋友们都善良!温暖!超有耐心!
多多关照啊[蟹蟹蟹蟹]
剧透·多图·长文预警。。。
(做了一个情节梳理,抓了一些细节的idea,然后是一些小的讨论)
“影片最开始创作的初衷是因为自己贵州老家的一位远房亲戚去世,而我到那刻却依然完全不知道他生前曾做过什么,有过怎样子的人生。” ——导演 饶晓志
“你叫啥子名字”
“真真”
“大名”
“肇红霞”
“涉枪案什么性质你懂不懂!”
她嘴角一撇,故事开始。
视线从桥城农商银行移下来,挤进来两个大头盔,大头带着大头盔憨憨地向前找烟,片头黑白镜头和记时机器营造的悬疑感一下就抖成包袱。
——“动手!”
——“啥子?”
——“动手!”
——“打劫!”
——“您说什么?”
——“打劫!”
过程中的两次卡顿,不仅是包袱,还将最紧张的行动生生逼停。这一下,恰恰好打破了犯罪元素的沉重感,让观众不过分较真,角色有机会在之后的叙述中得到原谅。
“嘭!”枪一响,画面跟背景音乐骤变,荒诞感立刻上线,大头抱头往墙角一蹲,人物就算是开始有轮廓了。
车子上了电线杆,故事起了另一段。
奔丧讨债,老板高明,小保安受了欺负,也生了火气玩命地干架。
这边打架热火朝天,那边也开始跑路,大头还舍不得那辆摩托车,被眼镜一把拉走。
从头盔这个怪异的视角里看这个荒诞的世界简直合适,路过杀鸡的阿婆,听曲儿的大爷,庆祝开张的门店。
这边兵荒马乱,那边宁静恬淡,世间的悲欢并不相通,每个人的故事都无太大关联,我们都是这世间的无名之辈。
至此,一幢破破旧旧的大楼上,两个小小的身影狼狈不堪,而世界并没有受到一点点惊扰,这些仿佛无关痛痒。
然后就显了片名——《无名之辈》,其下还有英文一行不起眼的“A Cool Fish”,着实有点“悍匪”的意思。
——广播里是“烟花晚会”的通知
小房间里,就像是剧场里的小舞台上,瘫痪女跟两个“悍匪”相遇了。
在匪徒与人质的关系里,人质要是心如死灰,生无所求,像一个旁观者冷眼打量世界,这种强弱的根本关系就立不住了。所谓无欲则刚,她像是溺在一塘死水里太久,没有苇草也没有光亮,鲨鱼突如其来的搅动并不会使她恐惧,反而引出了一点兴致。她饶有趣味地跟“悍匪”攀谈着,而“憨贼”是藏不住憨的,取头盔、上红花油、疼得打滚、被突然提起的保姆吓得半死,有枪的“悍匪”跟残废的女人地位就此转换。
短暂的交谈中,马嘉旗的信息也交代出来,“废了,残废了”“都死绝了,就剩我一个”。足以让人伤心好一阵的事情就这么坦率直白的讲出来,观众还没有消化,拔钉子上药的笑点就迎面击来。
——“所以说这个命哦”
——“所以说这个命哦”
再看的时候才注意到大头的这句话,究竟谁的命运更值得唏嘘呢?大头,眼镜还是残疾女?第一次,三个人有了一个关联点,命运。
“你有点太不尊重人了哈!”
眼镜气急败坏拿枪对着马嘉旗,这是电影里第一次出现有关“尊严”的字眼,仿佛也是这喜剧的一部分。
马嘉旗看着枪,背景音切换,人声淡出,慢镜头处理,她咽了咽口水,眼神飘忽,故事有了新的方向。
保安马先勇那边的骚乱引来了警察,马先勇在地上撒泼要医药费,又提起了枪的事情,但是没人信他。马先勇打电话寻枪,转到高明开车回桥城的画面。
马嘉旗开始打枪的主意,故意激怒眼镜,自认是悍匪的眼镜自然就被架到了台阶上,大头在中间和稀泥,眼镜拿一心求死的女人毫无办法,只能大骂“疯婆娘”“疯婆娘”,然后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突如其来的敲门声让剧情再起波澜。
马先勇在小摊上赊账占便宜,跑到女儿学校处理学费问题。
他故意把女儿推到门外,跟老师说“买了个房子”,突然意识到之前听到关于“尊严”的字眼在这部电影里并不那么简单。他想求着老师把学费这关糊弄过去,尽力地找着蹩脚的理由,老师一生气他又只好装孙子,虽不占理,但心里自然是难受的。“你啥子意思嘛!那你啥子意思嘛!”老师的话就像生活一样,一再将马先勇逼上绝路。马先勇耸肩摇头的那句“哎呀”是我觉得陈建斌最绝的一句台词。
多少人同生活旷日持久地战斗着,最后也只是那么一句“哎呀”。
枣子撒的满地都是,像极了马先勇内心的尊严,他点头哈腰挤出一点笑容,趴在地上捡拾枣子,这时候马依依一脚踩下,破碎的远远不止是一颗枣而已。突然有些理解了马先勇在楼梯上打女儿的那几下。
抬头望天,自己塞上纸团止鼻血,老师那里碰壁,又被女儿的男朋友打了一拳,此时的马先勇也是落魄的紧。看到车上贴的罚单一顿痛骂总算是解了气,前一秒还趾高气昂地骂街,一看到交警来了赶忙锁上门,在车里也嘴硬。见过了落魄样子,借助着喜剧效果,这典型的市侩人物也就不再那么惹人厌烦,倒是这滑头之中还透着些可爱。
车上一则枪击案的报道,开始将马先勇和胡广生两条线渐渐拉拢。
马先勇跟着警察想寻到那杆枪立功,也借此交代了马先勇的事情,醉驾丧妻,拼命想当协警。而警察口中个性化的头盔、铁锤上的指纹、枪的弹道分析一而再的强调那两个憨憨。
胡广生这边马嘉旗一顿嘴炮弄走了想进门的邻居,又不许两人离开,就这样僵持起来。
画面到几天前,马先勇挖到了枪想找高明把买房子的钱要回来,枪在手但顶不住人怂啊,只好抱着枪哀求高老板。
人哪有那么豪横,不过是苦命为难苦命,求人接着求人罢了。
警方一路追着波仔,结果被马先勇截胡了。
高翔约人要去刘五的场子保护他爸[忍不住吐槽一句,高翔的嘴形明明是“今天八点”]“大人的事就让大人去弄嘛”“这不是大人的事,这是男人的事”,味道是相当浓烈了。
这边新闻上报道了枪击案。“我们混出头了”。
然后就是“烟花晚会”的通知。
两人吃着饭聊着他们的计划,眼镜装模作样地谈着“更新装备”,“做大做强,再创辉煌”“一步一个脚印”,大头畅想着怎么花钱,怎么娶霞妹儿。三言两语两人截然不同的形象鲜活起来。
“进城就是要换一种活法,就是要板命”,“现在有钱咯,情况就不一样了嘛”,那些最平凡简单的想法,最真实戳心的理由给这两个“悍匪”铺上了一抹悲凉的底色,命给的底色。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娶霞妹儿就是我最大的事”,恍惚间仿佛这荒诞的剧情跟现实中的某些东西联系起来,有点想要正襟危坐的念头。
然而还未能细细体悟,马嘉旗的嘴炮又来了一波。“鸡冠头”“卷毛毛”加上方言的威力让人笑得打跌。
“别人生气我不气,气出病来无人替。”眼镜想到等马嘉旗睡觉的时候走,矛盾暂时搁置。
马先勇从波仔那儿得到了真真的线索,去了梦巴黎,却被警察逮个正着。
马嘉旗的提醒之下,胡广生发现他们抢的都是模型机。
“老子想死。”
“你妹是个残废,我给你十万块钱算是对得起她咯。”
“你这个样子还想当协警,你就是个废人。”
“他才不是我老子,我早都跟我妈姓了。”
没有人了解他在做什么,也没有人相信他能做成什么,正是这样,马先勇的那份执念成为他唯一的支撑。在追逐的路上,人们所做的一切舍弃都会把重量附加在那个目的上面,倘若那个目的又是如此的平凡与渺小,伤感就开始滋生。
“把这些东西拿回去,把该拿的东西拿回来。”
“什么东西嘛。”
“尊严。”
这是胡广生第二次说“尊严”了,他愤怒,他受到了欺骗,他想报仇,想把尊严找回来。马嘉琪的威胁他已经不在意了,因为那正是他当劫匪的原因,但他没得到。
人的愤怒,根本上来源于自己的无能,要是对着那份无能来个特写,怒火中烧也不忍卒读。看到电视上的恶搞视频,他再一次要冲出门去,但这一次他不再坚决干脆。
“老子要去把电视台砸了,老子要把他们砸了,把他们全部砸翻。”他内心某个柔软的部分撕裂了,像是个哭闹的孩子,一瞬间所有的威胁咒骂都极尽辛酸可怜。
影片一直都在强调他们的弱势,就算有枪,也弱的一塌糊涂,一个残疾人都能让他们言听计从,何况命运的手指修长。他把命都豁出去了,也只是个小丑,是个笑柄。
现实的残酷无情一直都在台面上,只是我们所处的位置还有些阳光。
“做大做强,做大做强!”至此,导演终于给观众留了时间,之前种种支离破碎的情感,细小的感触都在章宇的这段表演里再次涌现。人们的笑声渐渐收敛起来,故事一旦清晰,人就能够共情,喜剧的内核也就开始显露。
胡广生被大头按在地上,水汽充满了头盔,看不到脸。我想,头盔里面应该就是那些在命运底下咬牙挣扎的面容吧。
“老子要是犯法,你抓老子啊,你关老子,你枪毙老子,老子认账啊,你为啥子,为啥子要恶搞老子啊,要侮辱老子。”到这里,才明白胡广生嘴里听着好笑的“尊严”意味着什么。
曾以为那些张口闭口就是“尊严”的人小题大做,“人活一口气”,我们还有喜气,运气,财气,还有其他的很多“气”,可有些人,就靠这口气吊着命啊。
突然想起来《半个喜剧》,也是任素汐演的,这应该算是喜剧电影最通用的名字了。当然,也是最切合的。至此,半个喜剧,终。
胡广生跌到谷底,马嘉旗也开始坠落。
小便失禁直接击穿了马嘉旗所有的防御,她开始恳求他们离开,她没有一点行动能力,拼命的威胁,吐口水,说最恶毒的话,但不能动一根手指。当咒骂变成哭腔,尊严开始哀求,当破布蒙上她的脸,胡广生才真正看见了马嘉旗,知道她为什么求死。
他们俩都在谷底,要同样的东西。
“你为啥子非要回去嘛?”
“刘五在给我办追悼会,我是主角,我必须要回去!”
于是,故事的三条线都扯上了“尊严”。真的有这么多人为尊严而活吗?答案是现实主义的,也是浪漫主义的。
无数艰难,少有苟且,就是影片里最现实的浪漫主义。
胡广生终于答应杀了马嘉旗,问起最后的心愿,三个人去楼顶拍照。挂在绳上,摆在地上,两个“悍匪”尽力帮着忙。马嘉旗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她还一心求死对着人间毫无留恋吗?
背景音是陈粒的《光》。
抬头能看到天空的人,和看不到的人是完全不一样的。
光落在脸上,每一寸填满欲望。在陈粒的歌里面,“光”是故事的开始,生命有了欲望。然后城市脏,行人匆忙,孤单不安在故事里讲,要多点勇气才能快乐,要多点诗意才能浪漫,可脆弱平凡在故事里讲。沉默是谜题,再兵荒马乱日子也平常,你低头,走向灰色,住进深海。在绝望里,最徒劳的就是等待,唯一能做的,也是等待。
光照不进深海,但是偶尔抬头的时候,能看见天空。
马先勇回去找到了真真的手机,假借名义约了大头见面。
“李大头,你在干啥子?”
“不要闹,老子在偷wifi。”
大头是理解不了眼镜口中的“大事”的,就像眼镜也理解不了他。这样胸无大志为爱情不顾一切的人倒是可爱的紧。所以开始迫切的想知道真真口中的爱情。
“他以为我嫌他不会搞钱,他晓得啥子嘛,就是说憨话。他说城市太大了,找不到方向。他说回老家了,就去盖个房子,他说要和我结婚。”
说到结婚的时候,真真咬着嘴唇。真真嫌大头什么?或许就是嫌他爱自己的那股憨劲儿吧,却也是爱上了这一点。
说到结婚的时候,天台上马嘉旗问胡广生有没有女朋友,被大头揭了短,他着急地反驳,眼神不时地瞟向马嘉旗。
马先勇找到了大头的照片,而真真告诉警方的名字是,波仔。马先勇为了寻枪跟大头发了假消息,但也许那正是真真想说的。
“你说为啥子会有桥”
“因为路走到头了”
“那桥也是路撒,架在河上的路”
胡广生说起“奈何桥”,死亡也算是一条路吧。这是胡广生的问题,马嘉旗想寻死,他也想寻死。
[你说为啥子我们要寻死]
[因为没有办法了嘛]
[那死也是办法撒,没有办法的办法]
“莫怕,过了桥就翻篇了”
一心求死的马嘉旗突然显得有些慌张。卫生间里那扇没关的窗子,像是生活的裂缝,进来大头和眼镜,进来“光”。
“光落在你脸上,可爱一如往常,你的一寸一寸填满欲望。”单曲循环的时候,仿佛找到了故事正确的打开方式,深海并不是收笔的地方,向着灰色的那条路你走了一次又一次,但每当光落在脸上,可爱又是如常。
五月天唱“最怕朋友突然的关心”,路的尽头突然有了一朵花,同样的残败,于是就有点不舍得上桥了。
“她偏偏这个时候找你,你脑壳昏!”
“这个就是爱情!”
当眼镜再一次攻击他的爱情的时候,大头狠狠地踹了一脚。眼镜要的是尊严,大头也是,爱情就是他的尊严,不容许任何玷污。
我们要求着别人的尊重,却也会忘记尊重别人,忘记大头有名字,忘记风尘女有爱情。
雨哗得下来。
“老子不叫大头,老子叫李海根!”
惊觉电影过了大半,还不知道眼镜,大头和残疾女的名字。可是无名之辈哪一个没有名字,只不过别人不在乎罢了。我们可以为他们的故事唏嘘一整晚,但不需要知道他的名字,我们就这样“真真”,“大头”,“眼镜”,一直叫下去。最后,无名之辈走到桥上轻声说,“翻篇吧,就当我没来过”。
依旧没人听见。
后来,她知道了他叫胡广生,他知道了她叫马嘉旗。
她要他走,她说“抱一下”。他眼镜蛇的谎言也被戳穿,她眼里除了桥又多了些东西,两个人失去了面对这个世界的所有铠甲,只有抱住彼此以获得些许温暖,但也是这次拥抱,让眼前的生活不再如此冰冷。
当你能同时看到一扇门的两边,你就能看到故事了。
马先勇突然到来,一扇门隔着。
“我要换房子,换个带电梯的,我要干一件大事儿,我要让你看一下你哥哥不是只会吹牛。”
“哥哥。”
“又咋了嘛!”
“那算了,你走嘛。”
“哎呀,你讲你讲。”
“你少抽点儿烟,早饭要吃,不要把自己过的乱七八糟的。”
剪掉了所有照片,诅咒他千千万万遍,在生命的最后,好像这所有的都可以放下了。只有爱,放不下。
“你也不要咒老子,老子过得好得很。”
他失去了太多东西,妻子,女儿,妹妹,还有协警。没有人相信他,他被生活压的喘不过气来,日子过得乱七八糟。然后他说,“老子过得好得很。”
“滚吧,滚,你不要再来了。”
马嘉旗最后的那段毒舌,是电影最最温暖的对话了。
在一次离别里面要是只有一方知道真相,就足够人们沉默好久了。
哥哥告诉妹妹他过得很好,妹妹像往常一样骂着哥哥,在两人相互欺瞒的时候,和解就悄然达成了。紧接着就是马嘉旗回头冲胡广生说的那句,“其实我原谅他了。”
一次道别就此结束,响起的是尧十三用方言唱的《瞎子》
“好听吗?”人要走桥了,心就像那水,柔软起来。
“其实我没有睡着,我看见胡广生趴在我的腿上,但是我感觉不到。”
“我难在们,我讲不出话来。”
“秋天里蝉在叫,我在亭子边,刚刚下过雨”,《雨霖铃》改成贵州方言,尧十三是走在痞气和诗意里的歌手,电影里看似“烂俗”的元素被浪漫主义的深情承接下来。
“我要说走喽,之千里的烟雾波浪嘞”,没有谁可以送谁,琵琶声起,月亮不跟,没有酒就着,故事生生地咽下去。
镜头在一张张人脸上切过,每个人有不同的境遇,不同的困境,每个人面对着不同的惊涛骇浪,看着不同颜色的天,谁也不比谁好过,谁也不比谁无辜。
他们都有故事,他们都有名字,但人们不听他们的故事,不问他们的名字,只有船家喊快点走,他们就牵起手,眼泪淌出来。
日子过得再安逸,也找不到人来讲咯。
黑巴巴的天,好大哦。
高明,高翔,马依依,马先勇,肇红霞,李海根,胡广生,都聚在了西山大桥上,这是一场混战,每个人捍卫着不同的东西,有人在找,有人在躲,有人在追,有人在等。
马先勇替女儿档了一枪。
马依依跑到高翔旁边。
警察抓住了波仔。
真真带着大头跑路。
眼镜选择相信了他们的爱情。
马老板冲回来保护儿子,女人也为这份爱情拼死守护。
高翔的同学们都来了,警察收场。
他们没想结果,没想明天,他们完全不考虑地去做自己的事情。
“你给他们做事,不要太拼命了。”
“她早不找,晚不找,偏偏这个时候找你!”
“你回去送死吗!”
“翔少,我们打得赢不嘛。”
他们就像瞎子,从来算不清人生这笔帐。瞎子只能看到另一个瞎子,在热闹的西山大桥上,一个无名之辈眼里只有另一个无名之辈,在他们的故事里也会有,“你的名字,解释了我的一生。”
“我叫马先勇,这把枪,我追到了。我现在可以当协警了吗?”
心愿达成,是时候取下钢板,做个全身体检了。
我看到他用一整片湖泊去浇灌一株树苗,以为是个悲剧,可等到开了花,花瓣铺满了整片湖泊。原来我们在路上做的一切舍弃,在最后都获得了。
钢板取下来,蛋壳剥掉,伤就不那么疼了。
“烟花晚会”还没开始,故事还没结束。
马先勇,大头,眼镜上了同一辆救护车。马嘉旗家里的照片都剪掉了马先勇,眼镜认不得他,但马先勇认出了大头,拿出布裹的水枪,要抓“悍匪”。眼镜跟马先勇拿着枪僵持着。
九点钟,“烟花晚会”开始,听到“嘭”的一声,眼镜一枪打中了马先勇。
滋水枪滋了眼镜一脸,马先勇笑着。
眼镜看看水枪,看看烟花。“耍老子”,“耍老子”,“耍老子”。
同一场烟花里,真真吃着最爱的棒棒糖,想着眼镜拿枪“威胁”她跟大头在一起的场景,微笑着。
马先勇看到女儿课本上仍然写着“马依依”,看着女儿,放下手里的枪,有了新的选择。
马嘉旗并没有煤气中毒,看到了墙上胡广生的画“我想和你一起走剩下的路”,山水尽头让出一条路来。
无名之辈不知道这世界在庆祝什么,谁也不管谁,自顾自地难过或者开心。无数的版本同时上演,都叫无名之辈。
命运反复捉弄,人们依偎着得到救赎,故事里讲渺小也一定能拯救另一个渺小。因为,“世界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就有了路。”
镜头从救护车上渐渐拉远,所见满是深情。响起同名曲《无名之辈》。
无名之辈(电影《无名之辈》同名主题曲) - 汪苏泷 - 单曲 - 网易云音乐
在沉浮之间寻找爱的光线
阴霾边沿触碰蓝天
愤怒的疯狂的无名之辈,执着的刚强的不知后退,坚持着对抗着心中错对,粉身也不下跪。
卑微的骄傲的我的同类,眼神里不灭的生的光辉,誓不做我们世界的鸡肋,碎骨有何可畏。
在影片结尾,浪漫主义的色彩终于喷薄而出。
老板叫高明,却开车回了桥城,油滑世故的马先勇,也拿起水枪对着大头。
眼眶淹水,烟花灿烂加一倍。
最后的彩蛋里,人物的照片附上一小段文字。
马先勇没死,没当上协警,继续在楼盘做保安。
新房子下来以后马嘉旗搬去跟马先勇一起住,还是天天拌嘴,嘉旗换了电动轮椅,会去监狱看眼镜。
眼镜在监狱里自学护理,视力下降,真的戴了眼镜。
大头在狱里给真真求婚,抖音上视频点击率很高,在监狱里争取减刑。
真真回了老家,照顾大头父母,开了个店卖竹笋。
高明没有被追究刑事责任,继续开发楼盘,第二年跟那个女的结了婚。
高翔被处分留校察看,与依依约好考同一所大学。
最后是任素汐献唱的《等一等》
等一等(电影《无名之辈》片尾曲) - 任素汐 - 单曲 - 网易云音乐
“乌云背后的月亮等着风”
“窗台外面的花朵等雨声”
冬去春来,时光太快,花还没开。
长路漫漫,再等等,再等等吧。
越过山丘,淌过河流,也有歌声悠悠。
#舞台剧的品质#
导演饶晓志的《你好,疯子》,演员任素汐的《驴得水》,都是舞台剧改编电影,《无名之辈》也一样。小成本制作,却是翻来覆去在舞台上打磨多年的本子,反反复复演了多年的演员。
#“烂俗”元素#
电影中有许多“烂俗”的元素,醉驾车祸,持枪抢劫,斗殴伤人。我们是怎么原谅这些人物的?那就是导演的手段了,先用喜剧效果消减了这些事件的严肃性,然后一再渲染人物的弱势,共鸣加上同情,编剧为人物给出的理由就可以被观众接受了。
#喜剧效果#
作为一部优秀的喜剧电影,影片中的喜剧效果一是依靠角色与故事,并不是故意埋伏笔,而来自从人物形象和故事转折,符合情节发展的基本节奏,不破坏电影的假定性。二是依靠镜头和道具,除开片中几处镜头的错误指向(包括音效)[片头黑白镜头和记时机器的悬疑大片即视感,打劫手机店前对着银行一阵猛拍,马先勇审问波仔的时候对着脸部的特写],方言便是影片最强大的道具。方言还原人物真实的生活状态,在镜头之外丰富电影的质感,其喜剧效果也在该影片中用的淋漓尽致。要是不用方言,真就没内味儿了。
#喜剧演员#
九孔的演出还算是一般的小品包袱。
大潘的喜剧效果是建立在人物性格跟人物行为上的,明明憨憨傻傻,畏手畏脚,缺乏常识,没有主见,甚至有点“老实忠厚”的人偏偏要干跟着抢劫。被枪响吓着,不知道受伤涂什么药,不知道进屋先检查环境,不敢伤人。这样的设计既能达到需要的喜剧效果,又能对人物塑造剧情推进起到作用。
有些人觉得看喜剧演员演电影总是要出戏,感觉他们不能很好的融入电影节奏中,但如果善加利用,恰到好处的停顿,夸张又抓人的表情控制,良好的喜剧节奏就是大潘这样的喜剧人在一部电影中的加成了。
#半个悲剧#
星爷说“我拍了那么多悲剧,你们却都说那是喜剧”。
喜剧的内核是悲伤的,是呈现悲剧而并不是某些喜剧节目那样煽情。喜剧或许不需要悲伤,但是好的喜剧需要内核,悲剧才是内核。
#命#
摩托车上电线杆,长水枪,钢板,模版机,死蛇,九点钟的烟花。
在生活千万次的动荡里,钥匙和锁难免会碰在一起,就像九点钟的枪和烟花晚会。影片的设定不过是凝练叙事,在有限的空间里,尽量逼近生活。我们随机的走运,随机的被辜负,我们把它称之为命数。我们被捉弄着也笑他人被捉弄。就像一个评论所说,
“观众在这一刻甚至成为了这些人物困境中的一部分,至少,观众的笑声也成了胡广生困境的一部分”。
没人喊“我命由我不由天”,也没人说“命里无时莫强求”,无名之辈望着月亮,点了一只烟,走向黑暗里,没人猜沉默的谜底。
#故事线#
说故事线太多,人物无用,但却是让观众多了一分感动。无名之辈随随便便就被埋没,自然也是随随便便就能看见。故事或许不需要这些人物,但是生活需要。在无名之辈的故事里还有更多的无名之辈。
电影前半段刻意显得线索杂乱,故事不清晰,也有它的喜剧功用。电影讲的是悲,那怎么才能让观众笑出来呢?那就让观众不清楚悲从何来。
我们看到布匹裹着水枪,不知道马先勇多执着的想当协警,不知道他为生活做了多少妥协,不知道他敷脸的鸡蛋始终没有剥壳,于是马先勇眯着眼睛看着警车开走,我们笑。
我们看到满袋子的模型机,不知道“眼镜”用怎样的认真喊着“做大做强”,不知道那条眼镜蛇在他心中多么重要,不知道桥成了他的路,于是胡广生站在窗边说“老子想死”,我们笑。
也就是为什么有人说二刷的时候电影没这么好笑了。
#大团圆结局#
彩蛋刻意以幸福的结局结尾,本来电影很现实却突然想变成童话安慰观众。
但我看来,大团圆也不是不可取,电影想展现的并不是真正的现实,而是现实之中的浪漫主义,结尾的大团圆不过是贯彻这一目的而已。事件或许荒谬,但影片细腻真实地塑造着人物,人物把事件背后的现实困境投映出来,让观众忘掉“戏”的概念。故事的发展由浪漫主义的爱与信仰支撑起来,理解与爱不一定可以救赎,但深情可以续命。彩蛋里的其实并不是结局,他们还在等,真真等大头出狱,眼镜等着照顾马嘉骐,马先勇等着更好的生活。
生活没有所谓的大团圆,不过是浪漫温柔的人给自己加上了滤镜。
#人们不是活在同一片天空下的#
任素汐还唱了一首推广曲,名字就叫《胡广生》
胡广生(电影《无名之辈》宣传推广曲) - 任素汐 - 单曲 - 网易云音乐
“两个魂喘着粗气,烟尘四起”
“你认得我吗,跟我说那么多句”
“你要的尊严,我熟悉”
“桥上走的那一句,我没到,你别起韵”
“你就把头转过去,莫给我消息”
“我欠你啥子嘛,我啥子都不欠你的”
仿佛是另一个故事,到了桥上,孤单不安还是平常。作为电影结尾,任素汐唱“等一等,再等等”,作为马嘉旗,任素汐唱“等等别等等”。
浪漫终究是少点诗意,不过至少,它叫《胡广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