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新年伊始,11岁的儿子要求独自上学放学。今年我的事情有些多,重点是不能拒绝一个男孩子对成长的渴望。错愕之余,短暂犹豫片刻,便应允。
学校距离家有五个站的距离,公交车上上下下,还要在马路上穿行。他羽翼未丰,害羞且毛躁…… 此时放开他的手,我是有些担心的。
有人曾这样说:一个足够好的母亲,她能给孩子提供两个优良的环境:一是当婴儿需要时,母亲一直在场;二是当母亲不再被儿童需要的时候,她需要得体地退场。我是母亲,深知放手是正解,因此所有的失落与担心只能悄悄摆放心里,不能以爱的名义阻挡孩子独立。
有次上午接到老师的电话:已上课,仍未见孩子进入课堂。听到老师的话,瞬间我的身体被掏空,抓了钥匙,狂奔,正打算一路循着找过去的时候,老师电话又打了过来:孩子到了,半道上公交车故障。我呼出一口气,半晌回不过神。
(二)
大前天,刚整理妥当打算出门,突然接到儿子班主任的电话:“你的孩子手受伤了,已送去医务室,一直哭得厉害…… 顷刻间大脑发懵,老师后面说得话渐渐地听不清……
不爱哭的孩子哭个不停,是伤成什么样子了呢!?
冲进学校,推开医务室的门,见他坐在角落,一只手扶着另外一只手,小脸痛苦地拧在一起,正哭得梨花带雨。我鼻子一酸,快步走过去,抱住他:“没事,我在,别怕。”
目测没有明显的外伤,却有难以忍受得疼痛,初步估计是骨折。
医院拍片后正式确认:骨折。
医生一边帮他打石膏一边逗他:“一看你就是个调皮鬼儿,怎么弄的?和同学打闹了吧?”
儿子嘴角带着笑意,沉默。
“快,自己说怎么弄的。”
“考了99分,觉得错的那个地方不该错,有些激动,做了一个动作,结果摔了。”
“哈哈,那不就是乐极生悲么?小伙子,乐极生悲,懂嘛?”
儿子点点头。
“注意啊,最近都不要和同学打打闹闹,不要做剧烈运动,如果折断的地方长不好那是要做手术的!”
儿子昂起头,目光深远地望着远方,幽幽地说:“好,那就让我安静地做一个学霸吧……”
医生看着我,我看着医生,我俩哑然失笑。
哎,老娘的心还在扑通扑通狂跳,这厮稍稍不疼,马上恢复无产阶级革命家的本性。
(三)
隔天,朋友打电话给我让我去她那里商量事情。通话时想起儿子遗落在学校的书包,于是拜托她女儿帮忙领回。
儿子听了书包二字,好奇地凑过来打听:“你让谁帮我领书包?”
“静静呀。”
“她?!啊,那么小小弱弱的身体拎我那么重的书包。想想有点不忍心。”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小男人从讨厌哭哭啼啼的女孩子转变为怜香惜玉的呢?
见了朋友,与朋友聊起这事。
朋友笑完对我说:你知道我女儿对这事有多纠结嘛?
“咦?”
“我女儿一个中午都在琢磨,怎么样才能悄悄地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你儿子的书包“弄”出来。她怕传“绯闻”。”
“哈哈,孩子们是这么可爱的。”
孩子们的小心思如绿茶般清新香醇,那天然甘甜的气息,汩汩流入两个妈妈的心里……
(四)
没孩子之前,我母亲常对我说:“等你当妈以后,就会知道当妈有多累,多操心……
是呀,深有体会。儿子小时候,一岁多,路还走不稳就开始跑。不断提醒他注意安全,他根本不听,不管去到哪里,一眼看不到便一溜烟地跑远了。那段时间我紧张到做梦都是在抓他;再大一点就频繁地生病,怕他半夜发烧烧高会有危险,一次次不敢睡,一夜一夜地守着……现在这又折腾出来骨折……
但妈妈没说的是,尽管如此辛苦,但哪一位母亲,不是辛苦而又真实的幸福着?
第一次听到孩子叫妈妈;发现他长了第一颗牙;哎哟,刚学会说话就会顶嘴;蹦蹦跳跳去上学;放学回来,扁着嘴告诉我他的水壶又丢了……发现他开始怜惜女生……
幸福溶在这些琐琐碎碎,喜怒哀乐里,孩子成长的每个细节、点滴都是汇集幸福的源泉。孕育生命养育子女的过程中,跟随这个幼小的灵魂地成长,我似乎重新经历了一次新的人生,孩子改变丰富净化甚至童话了我的世界,让我柔软也更让我坚强,让我宽容也更让我成长,让我觉得人生是那么美好!竟然,可以那么美好!
(五)
明天是六一国际儿童节。在此把纪伯伦的诗送给辛苦而又幸福着的父母并愿我们的孩子:节日快乐,希望你们永远对世界饱含慈悲,拥有爱与被爱的能力。
《你的儿女其实不是你的》
你的儿女,其实不是你的儿女。
他们是生命对于自身渴望而诞生的孩子。
他们借助你来到这世界,却非因你而来,他们在你身旁,却并不属于你。
你可以给予他们的是你的爱,却不是你的想法,因为他们有自己的思想。
你可以庇护的是他们的身体,却不是他们的灵魂,因为他们的灵魂属于明天,属于你做梦也无法到达的明天,你可以拼尽全力,变得像他们一样, 却不要让他们变得和你一样, 因为生命不会后退,也不在过去停留。
你是弓,儿女是从你那里射出的箭。
弓箭手望着未来之路上的箭靶,他用尽力气将你拉开,使他的箭射得又快又远。
怀着快乐的心情,在弓箭手的手中弯曲吧,因为他爱一路飞翔的箭,也爱无比稳定的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