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逸维初见牧琪是在上选修课的教室里。
上课的铃声刚刚响过,教授正欲翻开书本授课。“嘭”一声,她几乎是撞门而入。在教授惊愕的表情和全教室学生的目光注视下跑到座位坐下。她即刻感觉有些不自在,起身歉歉地向所有人点了点头。
林逸维向来听不惯教授站在讲台上语调缓微洋洋洒洒说些催人入眠的言语,慵懒的顾盼其他人。
林逸维注意到了坐在他右后排的牧琪。刚冲进教室没留神看,这牧琪确也是一枚极致靓女。微凸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属边框复古大圆形近视眼镜,两只镜片明晃晃的,皮肤白皙滑腻,使得烈焰的红唇更加显眼。耳边挂着一对宽环梅花大耳坠,身穿天蓝色及脖至膝长薄毛衣,米黄色白条纹筒裤,外配一双白色板鞋。端坐在椅子上,不时将头耷在桌面上,满头的短卷发将整个人都埋住了,时而抬头,轻轻将耳鬓旁的发丝别到耳后,动作极优雅,似有些弱柳扶风之态。
正当林逸维看得如痴如醉之时,牧琪不经意侧头,目光正好接上林逸维,只一瞬,林逸维的心便扑通扑通狂跳,急忙转头回避,脸瞬间红透,直逼耳根,豆大的汗珠也从额角留下。林逸维其实很想再扭头去看牧琪,可怎么也不敢扭,仿佛脑袋不听使唤了。一旁的同学问他怎么了,他神色慌张的急忙回应:“没什么,没什么。”一边抬手去擦汗珠。
之后,林逸维每次上课时都会提前去教室,但并不占位,而是站在过道旁等牧琪来了坐下后,他才偷偷的坐到她后面。
周而复始,他在这种快感中乐此不疲。而这一切牧琪又怎会不知。
像往常一样,林逸维照旧早到教室,在过道旁静静发呆。牧琪过来拍了拍他肩膀,莞尔一笑说:“你好,我叫牧琪。”自己暗恋的女孩主动和他打招呼,林逸维反而没有之前眼神交汇那种紧张激动,取而代之的是眉头紧锁,一脸疑虑。她的声音为何如此沙哑?活脱脱是个男生的音色,完全没有娇俏女生那种娇喘微微,气息绵长柔顺的音调。正狐疑间,牧琪已坐到位置上。他习惯性的坐在了她后面。
林逸维望着眼前这位披着一头发尾微卷,耳侧还留着一缕染着靛蓝色的发丝的袅娜少女,心中涟漪泛起,将声音的事抛却脑后。
他们在一起是从牧琪和林逸维QQ夜聊到三点,彼此表露爱意开始的。干柴烈火,情愫互生,林逸维没想到幸福来得如此蓦地。
他们都深深地浸渍在爱河中,再无后话。
一次偶然,林逸维听到些关于牧琪的蜚语流言。说牧琪不是贞洁之女,生性放荡,她的声音就是最好的证明。这说法虽说太过牵强,纯属无稽之谈,但林逸维觉得这不是空穴来风。他也多次询问过牧琪的声音是怎么回事,但牧琪似乎刻意回避,说小时候本就这样。
林逸维能明显感觉到牧琪在骗他,他是容不下别人骗他的,容不得自己女友不忠贞。
牧琪确实骗了他。
林逸维打算问个清楚,约牧琪在学校大门口东侧见面。北京的深秋雾蒙蒙的,街旁的行道树落下几片不黄不青的树叶,昭示着隆冬将至。
牧琪到了,咧着嘴笑,张开双臂要林逸维抱她。林逸维疾步上前抓住她的双臂厉声质问道:“为何要骗我?”牧琪知道他已知晓一切,欲开口解释。“你不必说了,你这种污秽不堪之人,不配我去爱,我们分开吧!”林逸维说完便匆促离开。她没有去追,咬着嘴唇望向他的背影,氤氲的雾气阻挡了她的视线,她极力睁大眼去看清,却怎么也望不到头,满眶的热泪滴落在地,她努力让自己不哭出来,身体直打颤。
林逸维终究不能释怀,平时滴酒不沾的他提着几瓶酒躺在楼梯台阶上,边喝边吐,吐了好一大滩,发出的恶臭让行人侧目捂鼻快步穿过。
她还是决定要去见她。
“她去参军了,今早刚走。这是她留给你的书信。”她舍友道。
她舍友告诉他牧琪的粗嗓是两年前被一醉汉强暴时,竭力挣扎嘶喊,最后声带破裂所致。
林逸维如雷殛顶,险些昏厥过去。紧紧捏着书信,眼睛猩红,拖着疲惫的肩膀悻悻的回到宿舍大睡。
次日,北京的天出奇的好,秋气舒爽,林逸维决定去未名湖转转,因为牧琪曾说过以后如果有机会一定要和他到未名湖畔许下生生世世不分离的誓言。
林逸维倏地想起牧琪留给他一份书信,他拆开来看,只有短短一行字:
愿你如岁月般静好……
不久,林逸维也去参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