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父亲节,于我来说是个没有父亲的父亲节。在这天我想起离去四年的父亲。想起了父亲的背,我泪流满面。长这么大,有过两次让父亲背的经历,都是因为生病。一次是因换牙引起牙髓炎,当地看不了,父亲带我去大同三医院去诊治。当时我们家居住在一个叫峙峰山的煤矿,交通不便,需从矿上步行到金沙滩镇第三作火车站。当时我只有五六岁,父亲前面走,我后面小跑着跟着。翻山越岭太远了,每次过河的时候,父亲会用胳膊夹着我大步跨跃过去。此刻的我真想让父亲一直夹着别放下,走不动了,路太远了。跨过河流父亲就将我放下,让我一路小跑跟着走。那时的孩子不金贵,那家没个五六个七八个,用不着走着站着挎个水壶,渴了外面河里的水,家里水缸的水喝上一口就行了,压根儿就不知道有细菌这么一说。零食就更别想了,一天三顿正顿饭,玉米窝头,糊糊稀饭就着腌萝卜,能吃上就已经很不错了。
走着走着,一眼望不到头的山路,至今才知道从峙峰山矿步走到金沙滩的第三作火车站,要经过吴家窑,大峪口,陈家堡,才能到第三作火车站,三四十里地的山路,没有任何交通工具,全凭步走。一个五六岁的孩子,还患着病,后来父亲看我实在是走不动了,就蹲下身子说,来,爹背你吧。啊,我赶紧爬上父亲的背,突然而至的幸福让我诚惶诚恐。父亲高大的身躯,如山样的后背,让我有一种飞翔的感觉。半道上遇到了一个担着萝筐卖杏的人,父亲问我想吃杏了不,我赶紧说不想吃。上有哥哥姐姐,下有弟弟妹妹,夹在中间的我,从小就懂得看大人的脸色行事。那两萝筐金黄色的杏子至今都还记得了。
后来估计我趴在父亲背上睡着了,怎么到的火车站记不清楚了。
第一次跟着父亲出远门,我还是有点紧张的。我很怕和父亲走散了。到了第三作火车站这个陌生的地方,我紧紧的揪着父亲的衣襟。那时的绿皮火车是逢站就停的,从第三作火车站去大同,现在开车用不了一个钟头,在过去需要好几个小时才能到达。
去了大同已是晚上,跟着父亲住进了一个能睡二十人的大通铺旅店,住店的人不少,有父亲在身边其它的我没去关注。第二天父亲带我去了三医院。
去了三医院,躺在能升能降看牙的椅子上感觉很好玩,白口罩遮着面孔的医生的眼睛很好看,说话的声音也很好听。也没觉得疼痛,医生就把我的前门牙给拔掉了。就听得医生说,来的很及时,否则我的上嘴唇会被动手术切掉一部分,会留下终身疤痕。啊,太幸运了!父亲保全了追求完美的我。
大同看病回去,我顿觉自己是个见过世面的人。峙峰山矿外面的世界还很大。我坐过火车,去过三医院拔过牙,在兄弟姐妹面前,在玩伴面前,我绘声绘色给他们讲外面的世界。大同看病的经历,也让五六岁的我有幸看到了大山外面的世界。
第二次父亲背我,也是因为病,忘了是啥病。我们家已经搬到小峪煤矿住了。父亲带我去矿山医院看病,开药打针,一针下去我就啥也不知道了,据说是抢救过来的,醒来身上软弱无力。父亲从医院把我一直背回家的。
父亲是个严厉的父亲,我们兄弟姐妹几个,行走坐卧,为人处事,稍不规范父亲轻则训斥,重则挨打,我们从小十分惧父。有时我们几个在家里正吵闹的不可开交,只要听到门外父亲的一声咳嗽声,立马消声停火。父亲又是个仁慈的父亲,记得我参加工作要离开家的时候,父亲对我的叮嘱,并要求我记在本子上。比如自己独处宿舍要从里将门插上,不轻易接受异性给的东西和帮助,不贪占便宜等等,到后来才知道这是一个女孩子刚出身社会护身的法宝。
父亲从小受尽苦难,十几岁投身抗日战争,一辈子严于律己,坚守党章,清白忠诚的走过了自己的一生。父亲虽然没有给我们留下多少物质遗产,但父亲的铮铮傲骨浩浩正气,如明灯一样为我们指引着前行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