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刚过,空气中有一股莫明的馨香,让人真切地感受到生的气息,又刚好下过一场雨,天空澄澈得不像话,连迎面吹来的风都是干净明亮的。这时候,世界褪去了寒冷,万物复苏,连姑娘们也开始换上了清爽的装扮,使人瞧着,顿时红了脸庞。
浅浅的阳光从厚厚的玻璃中悄悄透过,轻轻地在我的课本上踩下一片明晃晃的足迹,睡意昏沉的我静静地数着窗外柳树的新芽。在课堂上老师絮絮叨叨的声音中,思考着不属于这堂课的内容。
课本上稀稀疏疏的几段话和黑板上密密麻麻的一片就是我整个人生的说明书。我却看不清,我的近视度数又变大了,但是我也不太想看清,只听得见老师不停地用他那嘶哑的声音强调说:“这是高考必考内容,一定要背得滚瓜烂熟!”我才发现,原来我已在老师的教诲中变得无动于衷,表情冷淡得像是看穿了虚妄。
我和《童年》里的那个人一样,我在想着什么时候放学,唯一所希求的,就是高考快点来临。
老师说:“学习并不是为了要你们去搞研究,我也知道在生活中它们没有什么大用处,但是,它却是你活下去的依仗。”
父亲也老是说:“没有读过书,在社会里是混不下去的”
很难想像,虚无缥缈的人生竟能在这样一种定义下变得清晰明亮。
但梦想这个东西,终归是属于自己的,在本该属于自己的人生中,它焕发着属于个人的光辉,旁人所说的成功和努力到底没能够触摸到它。尽管取得了成功,在别人羡慕的目光中,谁又能不被那小小的一角所牵动,在漫长的黑夜里流泪不止呢?
韩寒说:“一个成年人,却还不知道自己的梦想是什么,这是教育最大的失败。”
《中国合伙人》的成东青说:“梦想是什么?梦想就是让你感到坚持,感到幸福的东西。”
我没有梦想,也不存在坚持的动力,也说不出什么高深莫测的词句。却也不想被禁锢在这神圣的殿堂。
我就像是一只鸟,在上不接天,下不着地的虚空中漫无目的的游荡。麻木的翅膀不停地催促我休息,我却不知道在哪里落脚。
我的出身低微,在此之前,我以品学兼优的成绩跨过小学初中,并以优秀的成绩考上了这座城市的孤岛。也许是青春的迷茫让我变得怯懦,在这拼搏热血的战场上,所率领的千军万马溃不成军,终成一抔黄土,只有无边的哀魂在夜空中一闪一闪,发着沁人心脾的寒光。那些曾并肩的伙伴都已渐行渐远,我只能由说不出口的悲伤灌满我的心房。
一想到晚上父亲的电话,我又变得焦躁,因为搪塞的借口已找了太多,欺骗了他的信任,也损害了自己的自尊。在这没有刀光剑影的战场上,我想,我输了太多东西。
在长达近乎几个世纪地煎熬后,下课铃终于在枯涸的心湖中激起一丝涟漪。日渐西沉,我听着歌,漫步在布满橡胶气味的跑道上,把身影走进那些阳光的岁月,回忆当初的自己,想着那个我一直心动却从不敢开口说喜欢的女孩。人们都说青春是一刻千金的,也许只是因为那些日子里,我们的感情如此纯粹吧。
时间很快便过渡到了晚上,我躺在床上,等着父亲的电话。尽管没有吃饭,但是肚子并不显得饿。
寝室里本来洁白的粉墙布满了陈旧的黄色,在最显眼的角落还贴着权志龙的画报。天还没有完全黑,透过破败的窗口,我看到城市开始苏醒了,像蜃楼一样缥缈梦幻。
过了许久,我不禁开始纳闷,因为今天父亲的电话似乎比往常晚了很多。最后,我陷入了沉睡。
手机突然响起的铃声将我从梦中惊醒,我习惯性地戴上耳机,接通了电话。
“是XXX的家属吗?”
“嗯。”
“刚刚XXX在工地上失事了,我们没能够……抱歉。”
我将手机挂断,不知道为什么,大脑变得脆弱而苍白,眼泪不住地流,我蜷缩着,突然觉得世界原来这么冰冷。原来我唯一的亲人也会这么快离开我。
我缓缓登上教学楼的楼顶,倚靠在阳台上。手指间夹着半支燃着的香烟,呛人的烟雾袅袅升起。残阳的橘黄色还有些许的温暖,天上正日月同辉,应该没有什么东西比这更美了。伴随着清风的安抚,我的眼睛又变得湿润。我伸出手,感受那些温热。忽然间,我在时光的夹缝中看到了希望,我突然变得坚定,决定不在寻找什么梦想的影子。因为前方一片锦绣,一片繁华。
看着太阳消失在地平线上,我觉得明天有一场大雨。
(当我们都需要这世界给我们一个看起来无坚可摧的理由去支撑我们坚持下去的信念的时候,我们不仅失去了已经拥有的,也失去了本该拥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