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画室天窗时,林小满正在调色刀上刮钛白颜料。季寒川的腕表躺在静物台,秒针卡在4月17日23:17分——柏林消防队记录显示,这是歌剧院穹顶坍塌的精确时刻。
"砰!"
医务室方向传来玻璃碎裂声。林小满追着滚动的药瓶跑过走廊,氯硝西泮片在积水里划出幽蓝轨迹。焚化炉铁门虚掩着,灰烬随热浪翻卷成蝴蝶形状,季寒川的素描本正在火焰里蜷曲成焦黑的羽翼。
"这是最后的机会。"季寒川从蒸汽中转身,烧熔的琴弦缠在他手腕,随呼吸明灭如脉搏,"把药片丢进去,灰烬会告诉你真正的止痛配方。"
林小满的指甲陷进掌心。焚烧炉内壁贴满病历残页,德文诊断书与中文处方笺在高温中交融成奇异的花纹。季寒川耳后的月牙疤痕泛着磷光,雨水顺着他后颈的凤尾蝶阴影流进衣领。
暴雨突然转急。
焚烧炉烟囱传来管风琴般的轰鸣,季寒川拽着林小满跌进雨中。他的校服衬衫被淋透,后背浮现出燃烧的乐谱——正是三年前那场音乐会未演奏的终章。林小满的药瓶在积水中漂浮,英文标签被雨水泡软,露出底下藏着的泛黄照片:穿白大褂的女人倒在实验室,手边散落着氯硝西泮药瓶。
"母亲研发的抗焦虑新药..."林小满的声线在雷声中破碎,"...临床实验阶段出了意外。"
季寒川的腕表突然开始疯狂旋转。他撕开被雨水黏在手臂的纱布,螺旋状疤痕深处竟嵌着半枚琴弦碎片:"那天我本该在后台给父亲的小提琴调音。"闪电照亮他瞳孔里的火场倒影,"幕布坠落时,他的琴弓插进了我的手臂。"
焚烧炉爆出巨响,灰烬蝴蝶群冲破铁门。林小满的素描本被热浪掀开,最新画稿上的阿波罗像正在溶解,石膏眼泪混着雨水流进焚烧炉的铸铁喉咙。季寒川用烧焦的琴弦缠住两人手腕,灰烬在他们头顶聚成燃烧的五线谱。
"现在你听清了——"他的呼吸混着雨丝灌进林小满耳蜗,"药片碰撞声是未完成的安魂曲,焦虑发作时的耳鸣...是熔化的琴弦在血管里共鸣。"
医务室老师举着伞出现在雨幕边缘时,季寒川的腕表链突然断裂。齿轮零件坠入积水,拼出柏林歌剧院17号座位区的逃生通道。林小满的药瓶被灰烬填满,底部浮现母亲实验室的分子结构图,苯环中央蜷缩着焦黑的小提琴弓。
暴雨停歇时,焚烧炉余烬里升起半页乐谱。季寒川用炭笔在潮湿的石膏像基座写下一串数字:4.5Hz——正是氯硝西泮片崩解时释放的震颤频率,也是父亲未完成协奏曲的基准音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