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配!我做梦也没想到,两次拒考、毕业考七门不及格,靠谈话和70元补考费拿到毕业证;岗前培训,试讲得一塌糊涂,交了钱领到合格证,竟然真能被分配!
但确实分配了。2001年,我被分配在山区某村做小学教师。
如履薄冰地报了到,然后——怨念助长的偏头痛仍在,思维受限,难以胜任;校园里有老师对学生的体罚声,我也难以接受——我看到更多的是世界的阴暗面;心理重压之下头疼欲裂。
内心斗争了20多天,意识到再待下去只会误人子弟。这个意识战胜了对母亲的担忧。于是,第一次工资都没领到,就写好了《辞职书》,拿上行李,离开学校,去到县教育局,直接向人事股股长交了《辞职书》。
不是请假,而是辞职。因为我认为我就算没有偏头痛了,也不愿回来当老师。
一走十年。
前五年在本地。
我本来想直接去一个大城市闯荡,但是交《辞职书》那天,我暂住在县城里一个干亲家里,有人劝我:无论如何先回家见父母,让父母得到消息后,有什么怨气毒气发作出来,再说闯天下的事。我一听也有道理,于是回去见父母。
当时父母在一煤矿附近开了家小饭馆,我去了,接受了母亲的雷霆之怒,然后在饭馆帮了一段时间忙。
帮忙期间,有一天,受饭馆房东之邀,见识了一个新鲜事物——安利直销。虽然安利最终也没能帮我走出困境,但它在很长时间里给了我莫大的——希望。
饭馆旁边有个做“铜床”的,需要人手,去帮了几天忙,感觉像“住监狱”,不去了。老板给了几十块钱。
饭馆对面有个卖桶装纯净水的,大年三十储水的人家多,忙不过来,请我帮忙,就去了,送到晚上八九点,累死累活的总算送完了。挣了几十块。过完春节,水站又来请我帮忙,我就又去了,并一直送了近两个月。
这俩月期间,父母把经营不善的饭馆转让了出去,回老家了。来此开饭馆,本来就是为了供我上学;我已毕业,并已分配,父母开饭馆已经失去了动力。
留下我一个人在这里送水。我并不觉得孤单。
送水是纯体力活,太累,而且心也累,就是觉得自己不应长期做这个。俩月已是我的极限。离职后拿上几百块工资去了长治。租了间房子住下。
偏头痛如影随形。
想找轻松点的工作,但是我能量太低,不知从何找起。
应聘了几个职位,均未成功。钱很快所剩无几,这时在书店看上了奥格·曼狄诺的《世界上最伟大的推销员》,就买了。看了很受感动,心想就卖书吧,于是买了几本,然后卖掉,可利润太低了,没挣几个钱。钱很快花完了,这时又看到一本书,书名叫《借》,很想得到它,就拿出自己带着的一本在师范发的厚厚的《简笔画》,试着问老板娘,可否换相对薄一些小一些的《借》,不料一拍即合,换到了。然后就结合自己的现状——除了偏头痛,以及看过几本书外一无所有——开始了“借”的生涯。
我当时想的是,写出自己在师范的遭遇,以此得到某位老板的赏识,向其借一大笔钱,一部分用来安慰父母,一部分给自己做治疗,一部分创业。
已经没钱吃饭了。我却一点也没害怕。
七顿没吃饭,300格的稿纸写了13页,题目是《您可否借给我两万元》。然而,也许是饿糊涂了吧,还没找到看它的人呢,放在一个袋子里出去吃了盘饭就弄丢了!
那天,身无分文的我用塑料袋装上自己写的东西和一本名为《逆境奇迹》的书出了门,走到一家“金师傅快餐”对面的树下,蹲了下来,思索。
想起一个故事里说,某个没钱吃饭的年轻人,到某饭店吃饱喝足后,把老板请了出来,说自己没钱,但是愿意在此饭店打工,直到抵够饭钱,老板欣然同意。又想到,我又不会损失什么。于是站起来走了过去。
顾客很多,大家排着队一个个进店。我一进去,一位年轻的女服务员就像小鸟一样飞奔到跟前欢迎我,把我领到一个空位坐下来,递给我菜谱,让我点餐,我看了会儿,点了一个五元钱的卤面,把菜谱交给了她。不料——我是第一次来这里——这家店是先付钱,后上餐!我假装去摸口袋,摸了几下子,心想照实说吧,于是就说我忘带钱了,但我有一本书,可不可以先押在这里,吃顿饭,随后来换书。她说店里不允许这样。更没料到,我大着胆子说我想见金师傅,可是这位服务员礼貌地说,她们的店名叫“金师傅快餐”,但是她们这里并没有“金师傅”这个人!随后,她帮我叫来了助理,助理同样拒绝了我的要求,但她问我给我盛两碗米汤喝可不可以,我说好吧,谢谢。
喝完免费赠送的米汤,站起来正要离开,走路已经有些飘的我却听到原来迎接我的服务员叫住我说:“先生,我请你吃五元钱的卤面。”
谢天谢地,我赶忙道谢。她又说:“谁都有遇到困难的时候,我还就是想看看您那本书。”于是我把那本《逆境奇迹》给了她。
饭后,我请她写下了她的名字,以便以后找她换回书,也许还有——报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