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名的《伊索寓言》里有这样一则著名的故事:
夏天的时候,蝉每天都在不停地歌唱,蚂蚁则辛勤地劳作。蚂蚁背着粮食从树下经过,它抬起头对树上的蝉说:“我说讨厌的邻居,你就不能为寒冷的冬天准备点粮食么?!你天天这样唱啊唱的,到了冬天看你吃什么,我告诉你,我不会施舍给你一粒米的,记住你祖先的教训。”
通过这则故事,我们得到的认识是:蚂蚁是勤劳能干的,而像蝉这样好逸恶劳的家伙终将得到报应。在自然界里真的是这样的情形吗?法布尔说:不!
那么,我们看看法布尔笔下的蝉有怎样的特点吧。
“蝉噪林愈静,鸟鸣山更幽”,很多人应该都会背这两句诗的。诗歌中展现了蝉的一大特点“噪”,很烦人吧?法布尔也说:“我得首先承认,它是个讨厌的邻居。”每年夏天,从日出到日落,蝉儿们常常栖息在梧桐树上,此起彼伏地叫个不停,谁听了脑壳不疼呢!
“垂緌饮清露,流响出疏桐”,蝉在中国文化里是高洁的象征,为什么呢?法布尔从生物学的角度给我们做了解答。
它不停地歌唱着,,落在一棵小树的细枝上,钻透那坚硬平滑、被太阳晒得汁液饱满的树皮。它从钻孔中把吸管吸进去之后,便一动不动地、聚精会神地、美滋滋地沉浸在汁液和歌声的甜美之中。
蝉不像别的昆虫,口渴难耐时什么水都去喝,它对普通的水不屑一顾。即使骄阳似火,炽热难耐,它也要钻探出嫩树枝里的清露来喝,这便是中国文人所崇尚的洁身自好的品格吧。
而这个时候,蚂蚁在做什么呢?蚂蚁是赤裸裸的侵略者。它们一看到蝉打出了井,有了甘露,立刻便蜂拥而上,有的去咬蝉爪,有的去扯蝉翼,有的爬上蝉背,去骚扰它的触角,还有的去拼命地拽蝉的吸管。老实巴交的蝉,在这样的侵扰之下,终于弃井而去,它报复的方法只是向这帮劫匪撒一泡尿而已,不过蚂蚁才不在乎呢!
也许你要说,法布尔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呢?对啊,就算是法布尔把昆虫们都当朋友,都当儿女,它们也不会向他诉说自己的任何习性的。那么法布尔想要了解它们,就只能靠细致而长久的观察了。
想要进一步了解蝉的习性,必须得看它的地洞,因为蝉在地下要呆四年,而在地面上的时间只有几个星期。六月,在蝉出洞以后,法布尔用镐刨开了这些洞,之所以要用镐,是因为地面的土太硬了。
蝉洞口是圆形,直径约2.5厘米,洞口没有一点浮土。蝉洞深大约4分米,圆柱形,基本垂直向下,洞底是死胡同,四壁光洁。那么问题来了,根据洞的长度和直径来看,挖出的土有近两百平方厘米,挖出的土去哪里了?大家记得《肖申克的救赎》吧,安迪挖地道挖了17年,每天都要把挖出的少量的泥土藏在挽起的裤管里,趁放风的时候撒掉。那么蝉怎么处理它挖出的土呢?法布尔进一步仔细地观察:
在干燥易碎的土中挖洞,洞坑和洞底小屋的四壁应该是粉末状的,容易塌方,如果只是钻孔而未做任何其他加工的话。可我却惊奇地发现洞壁表面被粉刷过,涂了一层泥浆。洞壁实际上并不是十分光洁,差得远了,但是,粗糙的表面被一层涂料盖住了。洞壁那易碎的土料浸上黏合剂,便被黏住不脱落了。
可是问题仍然没有解决:那些浮土哪里去了?而且,这和炉灰一般干燥的泥土,是怎么弄成泥浆涂在洞壁上的呢?仅靠空想是没用的,还是要观察才能解决问题。
法布尔仔细观察一只正在往洞外爬的幼虫,它的身上沾满了泥污。这太令人惊讶了,因为它是从很干燥的土里爬出来的,本应该是一身粉尘才对,怎么会像一个“刚捅完阴沟的清洁工”呢?而且这幼虫体型比成虫还大,就像患了水肿病一样。用手指一捏,尾部便渗出清亮的液体,哈哈,法布尔找到了谜底。
幼虫在向前挖掘时,也随时把粉状泥土浇湿,使之成为糊状,并立即用身子把糊状泥压贴在洞壁上。这具有弹性的湿土便糊在了原先干燥的土上,形成泥浆,渗进粗糙的泥土缝隙中去。拌得最稀的泥浆渗透到最里层,剩下的则被幼虫再次挤压、堆积,涂在空余的间隙中。这样一来,坑道便畅通无阻了,一点浮土都不见了,因为已被就地和成了泥浆,比原先的没被钻透的泥土更瓷实、更匀称。
更奇妙的是,每一个蝉洞的洞壁上都有一根生命力很强的树根根须,蝉的幼虫就是用这根根须的汁液来给自己补充水分的。
不要再相信《伊索寓言》里对蝉的诋毁了,蝉并不是懒虫,而蚂蚁反而是侵略者。而且,蝉还是一个伟大的建筑师。蝉应该感谢法布尔,他通过细致的观察,以一个科学家严谨求实的精神为它正了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