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淀的故事【196】 火炉子
海淀老头儿第310篇
一晃儿,小学四年级了,我们班从南大街小学东院搬到了西院上课,忆苦饭也是在西院吃的。冬天的时候,孩子们不但放学时要轮流做值日,打扫教室,码放桌椅,而且值日生还要提早到校生炉子。
这一天轮到我值日,老早我妈就捅我,嗨嗨,大林,起床该去值日了。委咕在被窝里的我,迷迷糊糊眨巴着小眼睛看了看窗外,外面黑咕隆咚北风呜呜的,我那个不愿意起哦,尤其不爱穿那硬山搁的棉袄,所谓“硬山搁”就是光着小身子直接穿棉袄。你想啊,这一冬天死啃一件棉袄,一个小孩子能老实吗?整天介在地上摸爬滚打,棉袄外面又抹鼻涕又蹭土的。跑热了也出汗,棉袄里面常常也是湿了干,干了湿的,时间一久这棉袄就变的如同盔甲一样邦邦硬。
那时的孩子,别看吃不上喝不上的,可家家都特讲礼数,比如孩子们见到大人,一定要先打招呼,什么叔叔、大爷,姑姑、婶婶的叫上一遍。现如今我们这个小区还有许多海淀的老邻居,他们的孩子路过我的小店时,依旧老远就喊叔叔、大爷什么的。那时我也不例外,每天顶着这盔甲棉袄满街的跑,见到长辈也是挨着帮的叫上一遍。
万幸啊,这还好,要是搁在更前一点年代,赶上大节日,孩子们要给长辈行叩头大礼的。就我这身行头,估计见到长辈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恕我甲胄在身,不能施以全礼啊!”
我特别不情愿的支起小身板儿,瞧着甲胄就发怵,你知道光着帮子穿那甲胄棉袄,就像穿铁板一样冷。我妈就是有办法,“没事儿,给你暖和,暖和”说着拿起我的棉袄走到火炉子跟前,炉内蓝红相间的火苗摇摇晃晃。我妈用炉火烘烘棉袄里面,说来那甲胄也有骨气,气死不用手扶,它自己也能站在炉子上。烘烤了一会儿,我妈扭脸递给我说道:快穿上,热乎着呢。这个时候就是我最幸福的时刻,我赶忙伸出小胳膊套在身上,虽然还是硬邦邦的,但里面的确很热乎,有的地方还烫肉呢。
我背着书包,吹着总也吹不响的口哨,顶着满天星星走向学校。外面的却很冷,呜呜的冷风从我的硬山搁棉袄下摆吹进去,顺着袖口和脖领儿再吹出来。我摸着黑进了教室扔下书包,拉亮了那盏昏黄的灯泡一看,火炉子边上只有一堆煤球,没劈柴了,我抄起铁簸萁去了南大街的东院儿,转到传达室后面搓了一簸萁劈柴。回到教室开始生炉子,火炉子一般放在教室的中间,比家里的火炉子要高和粗大很多,也叫“洋炉子”,铸铁的炉璧是一棱一棱的像瓦楞铁一样,而且不搪炉子,煤球生着后能把炉璧烧的通红,同学座位离炉子近的都烤得哼。
借着昏黄的灯光,我划着了“启灯儿”,啊不,应该叫“洋火”,现在叫火柴,点着了一团报纸扔进炉子,报纸就是容易着,很快大火苗子腾腾的,我连忙哗啦倒进一堆劈柴,火苗子是没了烟可起来了,还越冒越大,虽然有烟筒可还是弄的满屋子烟。后来烟实在太大了,什么也看不见了,我被呛得赶紧跑到外面避一避,回头一看教室的门和窗户都冒烟,不知道的以为教室着了呢。
嘿嘿,不大一会儿,烟小了,教室里也亮堂起来,我赶忙冲进教室,好家伙,那火炉子里的大火苗子再一次腾腾的,把教室映的红彤彤。我赶忙搓起一簸萁煤球倒进了炉子,火苗没了,跟着又是冒烟,这次可以盖上炉子盖儿了,教室的烟也少多了,然后等待煤球慢慢着起来。
2020年6月14日星期日 小留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