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天堂
金家坝这个小集镇被方家荡的河流劈为东西二岸,河水流向南边的蚬鹤荡。两岸由一座水泥桥东西相连。
镇上的商业店面是由供销社基本垄断的。生活,生产资料,采购农付产品,生活服务全套配备,各商店虽无华丽装饰,在那个年代也可讲是属繁荣之列的新镇。
金家坝所有交易均需水路运输,交通甚是不便,外出唯有苏州至芦墟的航班上下各一班。从金家坝集镇到我插队的直下港村,陆路需上金家坝大桥往北,过锦旗大队,穿五四村舍,大约2公里路就可到达。接到到金家坝供销社报到的通知,我早已心急如焚,在二天前即去报到。
二天前是从直下港我一人走到金家坝供销社去报到的。我是怀着一种好奇的心情去的。几年来,我经常出差买化肥,农药,小农具,跟该社的生产商店很熟,几年前还曾为不知何事同该店的经理吵过。现在去报到,它会让我改变我生活的轨迹,我有一种新生活的兴奋的感受。
我穿了自已认为得体的衣服,一件毛领头的淡灰半大衣,脚穿一双二哥送给我半新的塑皮皮鞋,(早晨用水一擦,贼亮)。拿了介绍信去供销社的办公室报到。供销社姓蒋的主任接待后,寒暄了几句,告诉我,有二个工种,你挑。一个竹工,一个屠宰工。我想,杀猪的我不行,那做竹工吧,我只能去生产商去当个竹工。于是领导就按排我到生产商店竹材部
。生产商店胡经理看到我,一个曾经跟他大吵的小青年来报到,他也只当不认识我,给我安排了宿舍,并告之我,两天后可报到上班。胡经理还是好人,40几岁的他以后从没有刁难我,在工作上也根据我的特长安排好了我的工作。
二天后,就有了风声,水声,摇船声,队里朋友送我离开直下港到生产商店竹材部报到的故事。
七年半的插队生涯,待到上调回城,全部家当只搬了六仙桌及一只我从老家搬来的藤芯沙发,洋油箱和一只米缸是当初带下乡的,一付被头铺盖。一只小舢板船,装着这些破旧的东西一起随我乘船同往金家坝。那一天并未下雨,阳光普照,如象刚下放时天下点细雨,再加一点西北风,那离开直下港的境况跟七年前是如此相同,这番景色会多有意思啊!
生产商店的职工宿舍好似现在的公寓房,中间通道,两边宿舍,是一间大仓库隔断分间,每人一间。真是天晓得,一间七,八个平方,叫人难以置信的是竟然是泥地皮。一盏25支光的灯泡,一付竹床。这是最为简陋的住宿。多亏我自已搬了台子和椅子,否则连台子凳子都没有,真是赤贫如洗呵!
那天晚上,大部分职工都回家了,留下的职工是家较远的,留店的职工成为我们今后相互支撑的朋友,有家的,没成家的都是青壮年,每晚的侃大山成了我们日常的精神食粮。
当我一人呆在这比我当插青住的宿舍还要小的房子里,我一直在自问自已:我现在是什么人?我感觉我仍在插,从插队到插店青年,我仍远离家乡,我仍陋居破屋,我自嘲我自已。
我这个插店青年从乡下到店里有啥改变,我告诉你,1.变的是拿工分变拿工资,可惜是我变成财务紧张了,原来父母每月贴我十元,上调了不贴了,现在每月连服装费20元,可是什么东西都要化钱,开支紧张了。2,工作劳动強度增加了。在农村开机船,十分休闲,现在当竹工,做的是装篙子,熏竹头,搬木头,也要戴草帽,围毛巾,破衣服,工作强度高。3.空学习,店里天天要学习,有文件学文件,无文件就读报,每天老和尚一样地念念报,政治任务落实到位。4.什么都要钱,从早上一碗粥到晚上一碗饭,什么东西都有价值,都要付钱。我感觉我自已没什么改变,仍旧是远离古乡,孤身一人,变插队为插店,还是前途迷茫。
插店插了几个月,已对当初上调时的喜悦全无感觉。钞票真的要卡牢用,早晨吃碗馄饨也要算算。本来脸黑的面孔晒得比在乡下时要黑,天天在工场上梱竹稍,搬木材,露天作业。宿舍既是小又不通风,大热天室内无法入睡,参加工作毫无开心的感觉。好在店里尚有年令相仿之青年数人,相互帮衬,也算弥补失望之情。
店非天堂,亦非地狱,但这里是人间,应该是我人生的转折点。我明白,惟有在此时,适应工作环境,努力上进,学点养生的本领,才可脱离心中的迷茫。这一点,我是心知肚明的。
从此,我开始了我三十几年的商业工作,也让我享受了甜酸苦辣的职场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