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想来已经很久没有睡得如此之沉了,自竹山离开以后,日日花前病酒,终是落得容颜消瘦。似乎下雨了呢,竹山离开的时候也是雨天吧!
长安披上衣,走到窗前推开窗户,任漫天的雨水袭入房中、打在脸上。
佛语云:一叶一菩提,一沙一世界。长安想,或许就是在某个时间、某个心境之下闯入了竹山的世界。然后,世间的一切仿佛都静止了,或唐突、或惊喜,或默而不语一声轻叹。
长安是相信缘的,相信与竹山的邂逅是天意使然,在众生之中与他相遇是命中注定。
竹山算不上有名,他只是当世的一个小小文人,眼看国家破灭却无能为力。在那个年代,百无一用是书生,竹山只能在自己的文字里聊以慰藉。那个年代,最愁的莫过平民百姓,国破家亡,衣食不饱。而最悲,却莫过于文人。一直觉得,和文字有缘的人,一定要比普通人痛苦。上天给了他们与文字共舞的能力,却又只能和寂寞相伴,他们的所体所感,是甚于普通人的千百倍。
若是可以,竹山会不会也曾想过,什么才情、诗情统统不要,还给老天,只求和普通人一样的奔波生计。既无力改变,何苦还要让他承受这许多痛苦。
但竹山终究是竹山,你听,蒋捷,他连名字都透着女子的温婉。竹几一灯人做梦,这是何等的寂寞,让人不忍读、不忍想、不忍看,可他却就这样默默地承受下来。
许多人是因为听雨认识的蒋捷,从红烛昏罗帐到鬓已星星也,人生的底调,不知悲欢离合,莫过寂寞二字。云隘东风藏不画,吹罢生香万壑。哈哈,好一个东风藏不画,好一个绝世清朗的男子。
又是雨天,又是听雨,长安不禁又想起竹山来。恍惚间城内传来了稀疏的歌声: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
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
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伴着那歌声,长安看到一个双鬓斑白的背影,撑着伞走进了这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