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已经两鬓斑白,进入耄耋之年了。每当看到她老人家拄着拐杖在风中颤颤巍巍走路时的身影,总让我想起多年前母亲吮吸我手指时的样子。
那是一个雨过天晴的秋天早晨,我随母亲到一个名叫甘家铺子的山上割草。那个地方虽叫甘家铺子,但没有一户甘姓人家。从我记事起,爷爷奶奶就住在那里,后来他们相继过世,那里便再也没有一户人家,甘家铺子的山和土地自然成了我们家的自留山和包产地。
一夜秋雨过后,天空显得格外湛蓝,远天与山巅相接的地方漂浮着几朵奇形怪状的云朵,母亲和我一前一后走在前往甘家铺子的山路上,那时的母亲还很年轻,她虽然身背一个十几斤重的背架子,但我小步慢跑也几乎跟不上她的脚步,去往甘家铺子的路上林子很密,我若是不紧紧跟随母亲的脚步,掉队后生怕林子里会突然冲出一只怪兽或是毒蛇,让我不知所措。那个时候母亲是我在林中的依靠,是我心目中的保护神,好在一路上我和母亲并没有碰到什么惊险恐怖的事情就顺利地到达了甘家铺子。
秋天的甘家铺子,充满了收获的气息。裂开了缝的核桃一柄柄高高地挂在树梢,又大又黄的山梨压弯了梨树的腰,拳头大的桃果让人眼馋地悬在桃树上,山地里的包谷一包比一包还粗壮。母亲背着背架子在地边上割草,那里长满了又肥又壮的脚基和丝毛草。我则像一只非洲草原上饥饿了许久的狮子突然见到可口的食物一样,一头扑进瓜果飘香的甘家铺子,尽情享受核桃的清香,山梨山桃的甘甜里,山上虽然寂静无声,但有母亲在附近割草我有持无恐。
尝遍核桃、山梨山桃的味道,我来到距母亲割草不远处的一块山地。那里密密麻麻攀爬着向四周延伸的地瓜,我知道这正是地瓜成熟的季节,便毫不犹豫地弯下腰来扒开叶子寻找又红又大的地瓜,果然不出我所料,叶子下面隐藏着无数珍珠般红艳艳的地瓜。
正当我兴奋地用双手不停扒地瓜时,哎哟一声我突然尖叫起来,我的左手食指似乎被什么东西蜇了一下,感到一阵锥心的刺痛。闻讯而来的母亲看了看我的手指,告诉我这是一只细腰蜂做的鬼,她不由分说就将我的左手食指放进嘴里吮吸起来,她要将蜂毒吸进体内以减轻我的痛苦,那个时候我觉得母亲是多么的伟大和可爱!一股暖流瞬间流遍了我的全身,经过母亲的吮吸我的手也没有先前那么疼痛了。
自那过后,不论我在家还是外出谋生,每当想到母亲,我就会想起母亲在我遭蜂蜇时吮吸我手指时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