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想乖,是我不敢不乖;不是我想懂事,是我不敢不懂事。
01
今天,我想给你讲一个这样的故事。
我有一个邻居阿姨,她出生的早,在姐妹五个当中排行老二。大她姐比她熟地要早,十几岁出头,她就独自一个人离开家。她当年也十岁出头,比她小不了两岁。家里还过得去,除了两间大房子,还剩下好几十亩田地,还有一个常年帮工。
我从小就经常听她讲起那段过去的事情,她说:
不进城买东西的时候,我就以为世界就只有我们村里那么大。一出村,我就仿佛从什么隐居的地方出世一般,有一种久隔人世的挫败感。那时候我什么都不懂,什么都没见过。我和姐妹们只听父母的话,他们老实,我们也老实;他们种庄稼勤快,我们也勤快。
大姐算是私自逃走的。很不幸,她一走,我就彻头彻尾变成了失学儿童。家里没有了做饭洗菜喂猪的帮手,我妈就对我说:你别去上学了,留在家里出一份力吧。你要是敢偷偷去的话,就不许吃家里的饭。
我很懂事,我点点头,事情仿佛就那么自然而然的发生了。当时,我是意识不到自己是一个失学儿童的。相反,我很开心,因为我起码还认得几个字,我会写日记,我听得懂村头的广播,我可不是一个纯粹的庄稼人,我才不像那些整日刨地的黑汉子。
所以我小学都没有读完,就开始下地干活了。我的四个妹妹,一个被送给了别家当女儿,一个没活过来,不知怎么地就自己给死掉了,另外两个继续在村里上学识字,而我心甘情愿地在家里做帮手。
妹妹们放学回来,我会煮好两个蛋给她们补身体长个子,夜晚为她们掖好被子,赶坏蛋蚊子。早晨上学,路上有大凶狗,我会提前给她们俩准备一根木棍。
我也曾想着在家自己看书,读报,听广播。可是母亲说:你有这时间,还不如去学学怎么把猪养肥,年底卖钱,给你置办几件新衣服呢。还有你那两个妹妹,她们也该换一身新了。我听她的话,放下了所有的书,可这一放竟永远地放下了。我很后悔,很遗憾,所以我努力供我的孩子上大学,读硕士,搞研究。
小时候我问她:你当年为什么要这么听话呢?还不都是你自己太听话了。要是你不听她的话,就不会是现在这样了。
02
没有人绑住你的双脚不让你行走,也没有人遮住你的眼睛不让你去眺望远方。至少直到现在我仍然是这样想。
不是我想乖,是我不敢不乖;不是我想懂事,是我不敢不懂事。我永远记得她说过的这一句。
起初我不明白,在我看来,这样的故事既残酷又悲惨,好像自然地连魔法都拯救和改变不了。我心中只有愤怒,还有无尽的不解。我甚至认为你们每一个人都应该这样想。
可是,当我逐渐地长大,能够坐下来思考问题时,我发现:所有的父母都是一样的,在他们的心里,孩子必须是乖孩子,听话的孩子。
但是,我认为乖孩子的最好标准是哑的,是聋的,是瞎的,这样就不能发出声音,不能提出要求,不能对抗父母,不能干所有父母不愿意予之干的事。要达到这一标准,那可真是残酷得彻底。因为孩子必然是充满活力的,而这却意味着必须剥除孩子所有的活力,让孩子始终做一个不健康不健全的孩子。
如果达到这个标准,我们的父母就不单单是父母了。他们像是神,是精通中国孝道的神。他们更像是尊贵的如来,必须无限包容,无限地自我膨胀。而这本身就是一个矛盾体。
我曾经看到有些报道谈论某某杀害其母泄愤。大部分这些病态的、疯狂的消息都会被少量处理,尽管这样,我们的头脑也能够达到那个尺度。
心理学上讲,维持关系的方式其实也有病态的。其中有一种就是迎合的游戏,这同样适用于父母与子女的关系。迎合说白了就是听话,就是懂事。迎合的一方也会意识到自己的付出和贡献,甚至也会有当即的无意识的不满。
可是,迎合者的内心是受到压抑的。你不知道所谓的乖孩子什么时候会反抗,什么时候会在沉默中爆发。一旦爆发,将是不可预料的后果。到那种时候,被迎合者不愿意承担责任,迎合者也不能单单定了罪。我们还是陷入了新一轮的混乱中。
在关系错位的互动里,没有什么平等,尊重可言。一切都是强加的。施予者丧心病狂,迎合者沉默到底。这中间的错,不知道应该算在前者头上,还是责怪后者。
03
“你想让我乖,那我就乖;你想让我懂事,我就懂事。除此之外,全都是不好的。我只要告诉自己,什么也别听,什么也别想。”
“对,你是我生的,所以你要听我的,你要懂事,你要做个乖孩子。”
催眠与被催眠,一个死循环,一个死关系。
《巨婴国》中武先生说,你必须深入到关系中,放下你自己的种种成见和预判,去触碰事物和人本身的道理,尊重他们本身的存在,而不是将你的思想和判断置于其上,这样,你才能与之建立起良好的关系来。
父母与孩子本就是全世界最亲近的关系,可是为什么要浪费掉这么好的缘分呢。从来没有人提倡反叛与顽固,我们赞赏只是一种对等的情感而已。或许,只有从这里才会产生真正的懂事和听话。而不是因为懂事,我变成了失学儿童。
END
我是左小丘丘,感谢你这么还看,还来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