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做饭的时候,用一把西式的刀哼哧哼哧地剁饺子馅,忙活了半天,别说手,眼睛都酸了,结果还是不尽人意,于是便有些怀念家里的一把菜刀。
这不是它第一次被怀念。我喜欢在家做饭,每次在家里做饭的时候,被我吐槽最多的就是菜刀,要不就是嫌弃太钝,要不就是嫌弃太轻,要不就是嫌弃握把没手感,末了还要加一句,还是那把菜刀好。
“那把菜刀”在我家跟那只老猫一样,是个专有名词,特指一把钢刀,木把,厚背,刀面很宽。
我对这把刀有种天然的亲近感,它的来历不明,是爸妈结婚时买的还是妈妈学厨师时买的我不清楚,反正比我年龄大得多。每当老爸跟我喝酒时讲起自己的“传奇”故事,跟某某大干一场,跟某某血拼数次,这时总少不了这把菜刀的重要演出,“我把那把菜刀腰后一别……”“我把那菜刀往桌子上一拍……”听得小小年纪的我心潮澎湃,恨不得取而代之。这些故事大都跟刀的来历一般不可考证,只有一个我得到证实且亲身经历过。
我出生在计划生育严打时期,轰轰烈烈的计划生育运动让诸多家庭闻风丧胆,上有政策指令,下面执行对策实在不敢让人恭维,只要你敢超生,拉你家猪,宰你家羊,拆你家房,很不幸我这个“黑户”就是出生在这个时期。有次一些“有口皆碑”的村干部来我家收什么两万块超生费,没有就要扒掉我家房子,气的我老爸一下把那个大腹便便的玩意推出门,反手抄起那把菜刀站在门口,直到那群人骂骂咧咧地滚蛋。写到此处,豪情万丈,不禁想到,结合现在人口老龄化严重,出生率每每新低,说不得哪天收我“少生费”的时候,哼哼哼……
除了这些传奇故事,这把菜刀也是极其称职的刀。毫不夸张地说,它胜任了所有的作为到的工作,切菜剁肉砍骨头,杀鸡宰鱼削木头,没事还能拿来砸下核桃,从来不用像现在的刀一样用完跟人一样得做个SPA,不然下次就跟你掉链子,它似乎从来不会生锈,觉得钝了就在瓮口蹭两下,又锋利如新。你没法想象小时候我听着它的传奇故事,怀着感激与倾慕,每每妈妈包饺子,我都抢着剁馅,配合古龙先生金庸先生的武侠小说,手握神兵,刀刀到肉,怎一个爽字了得。
只是后来我去寄宿学校,上高中,上大学,回家也懒得动弹。再在家做饭的时候,握着塑料刀把的菜刀,切肉像磨刀,怎么用都觉得别扭,问妈妈那把菜刀哪去了,妈妈告诉我,前些年搬家时丢了。
怎么就丢了呢,它是童年家里那场大火,留下的为数不多的几件老物件,从它刀下,从鱼肉到蔬菜再到鱼肉,它见证了我的家庭的荣辱兴衰。妈妈用它教给我的递刀应该递刀把的道理我都还记着,它怎么就丢了呢?
可它确实丢了。
以前总喜欢装的成熟些,故作感慨,只是当你真正有一点点资格去怀念一些事物和人的时候,才发现这种感觉并不好。一些极好极好的事物和人,在时不觉,去时可惜,只能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