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厂记》

        二零二零年秋冬之交,十一月的某个清晨下着小雨,天阴阴地阴阴,冷风“呼呼”地轻呵着。“叮咚叮叮叮~”闹钟在六点准时响了起来,我立即弹了起来,床不住地“轧轧”作响,对床的室友微微翻了一下身。一阵迅速地着衣,把还在梦蝶的涵揺醒,洗漱罢,宿舍门被轻轻地扭开,走道里的灯光被放了进来。“别忘了带把伞,还有口罩”,我提醒涵说。披着楼道里昏暗的灯光,我们冲出宿舍大门,直奔不远处的食堂。

        昨天晚上涵通过兼职群联系到一位人力中介,在经过沟通后他把兼职的地点,岗位以及工作时间等相关事项发给了涵,涵那时手头正紧,不得不去寻找任何赚钱的机会,而我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准备与他同去。“这个看着条件还不错,你去吗?”“去!”我盯着手机屏条件反射地吼了一声,“把具体细项发给我看看”我又补充说。“口罩厂,负责包装口罩,早八至晚八,工作内容简单,定点免费接送,工资130,三餐自理,厂址***”我照本宣读地念着,斟酌一番后,“去!”我又重复了一声,这次声音平稳了些。

        食堂只开了扇最角落的玻璃门,灯也只开了一角,偌大的食堂,除了几个工作人员外,只有我俩在呼吸,我们在基础早餐售卖点购买了早餐,落座饕餮了起来。“六点一十五了”,我嘴里栾着鸡蛋说,“打车过去来得及吗?”“来得及,没问题的”,涵回答说,“那个定点接送点的距离远不远哦?”“好像不远,打个滴滴直接过去就行了”。我把最后一口馒头咽了下去。“快点,滴滴师傅马上就到校门口了”,“这才几分钟?”,我擦净嘴巴,起身夺门而去。

        昏昏的校园走道,看不清路上的潦水。我们一路快步朝校门走去,其间不知听见了多少次溅水的清响,但我们也来不及停下理会。出了校门,就径直钻进了闪着危险警示灯的小轿车中。

        一路上沉默不语,涵盯着手机屏,手指在上面飞速地跳跃,我倚着车窗怔怔地出神。一阵哈欠声传来,我吓了一跳,扭过头去,涵正轻轻地揉着眼睛,我悬着的心才搁了下来。我悄悄摘下口罩望向窗外,呼出的气息立刻在玻璃上凝成了霜,我也懒得去擦拭了,只任昏黄的街灯一次次地打在我脸上。安静的清晨,听不见长鸣的汽笛,只有轮胎碾水的“滋啦”声,以及弹在窗上的细雨。走走停停中,我从怔怔中清醒过来。该下车了。

        十元车费交付毕。天已微微泛光。陌生的楼宇,迷惘的街道,人迹罕见,地砖间隙已探出准备越冬的蔓草。等了许久,一辆大巴从远处驶来,我们迎去,但它只是不减速地从我们眼前驶过,消失在路口的转角处。“不是这辆?那还要等多久?”我问。“我问一下那个中介”,涵说。“哦哦,是那里啊,好的,我们马上过来。”“我们走错了,但离那里不太远,我们坐公交车过去吗?”“走撒,那下面好像有个公交站。”此时雨大了起来,我们撑开伞,消失在朦胧的街道中,此时已是七点一刻了。

        又过了不知多久,雨渐渐停了,站台上堆满了候车的人,有的低头看着手机,有的伸长脖子,把目光抛向远处。我从怀里掏出几颗用面巾纸包着的红枣,问涵吃否。涵不吃,我半开玩笑说:“不吃?待会儿工作怎么扛得下去?”“不就是装个口罩嘛,又不是很累,还要吃饭哒嘛。”我摁开手机,此时已快七点三刻了,“要到八点了,还没车,怎么办?”“我跟中介说一下”。涵呼了过去,“好,好,好”。“中介说不着急,慢慢过来就行”。“不着急?那细项里写早八干什么?”,“估计他是故意这样写的,就像某些单位开会一样,秘书说八点半集中,实际上领导九点才来,就是怕我们迟到。”“呵呵,真有想法。”我头一甩不屑地说。此时终于有一辆公交车从远方驶来,涵仔细对照着一旁的路线图说:“没错,就是这路车”。我们被人群夹起来扔进了车里,还没站稳车就启动了,我的眼神穿过攒动的人头直达车载时钟,此时已是八点整。

        拥挤且摇晃的车厢,人都快被肢解了。“下车了,俊”,“好的。”我们又被人群夹住扔下了车。“到底在哪儿呢?”我问。“我再问一下他”。“好的好的。”“就在前面的路口。”涵说。我们走了过去,在斑马线的另一端,一个身材矮瘦,皮肤黝黑的中年人正向我们挥手。“去店里坐坐,待会儿有人开车送你们过去”,那人边走边说,行为举止十分老道。我远远地看去,一家店面的玻璃门上贴满了各式广告。走进屋内,一匹沙发,几架支凳,以及简易的办公桌和“滴答”不断的鼠标点击声。一个头戴鸭舌帽的男生坐在角落呆滞地划着手机屏,鬓角微斑。两个打扮较靓的女生坐在沙发上,头紧紧贴在一起,细声细语地说笑着。

        “来了,来了,今天来打打工,挣点伙食费。”一个脸胖腰粗,双手一甩一甩的男子走进门,与里面的工作人员寒暄了片刻。不一会儿,又来了一个身材矮瘦,皮肤黝黑的中年人,他刚进门就拍拍手说:走咯,上班了。我们与其他人同时起身,在那人的引领下朝一辆灰白色面包车走去。此时已是八点半。

        那天早上坐了三趟车才到达了最终目的地。在面包车里,那个胖男子坐在副驾驶位,两个女生坐在中间一排的位置上,我与涵和那个戴鸭舌帽的男生坐在最后排,胖男子和两个女生与司机说着些无聊的话,看来他们早就认识了,而后排的三人都沉默着。我看向窗外,街道人烟稀少,楼低且平,倍显荒凉。不久,车驶进一条更荒凉的街道,此时不再有低矮的房子,取而代之的是望不到头的白皮蓝顶的钢瓦房,一座往后连着一座,把山牧得很远很远。

        车停了下来,一出车门就是一扇宽且高的黑色铁栅门压在瞳孔上,两旁各放置着一盆败旧的铁树,叶条断残且黄,门内安保室坐着位负责测量体温的老大爷。两个女生中的其中一个跟司机说笑着,不时还做出假意踢腿的挑逗举动。“我们去做什么事儿哎?”那个女生说。“去装口罩”,“装口罩啊?”那女生带着反问又不情愿的语气说,脸上的肉不再像刚才那么活泼了。“对啊!”此时一旁的胖男子也开始问起话来,话里话外都透露出不想去装口罩的迹象。涵看出了端倪,对我说:“我们是不是被骗了?看他们的表情好像他们之前是做过这个工作的。”“我也不知道啊”我有些无奈。进了门,测了体温,司机对那两个女生和胖男子不知交代了什么,然后他们三个就与我们分开,朝另外一条路走了过去。司机领着我与涵,还有那个戴鸭舌帽的男子,往纵横如迷宫般的厂区走去。

        我们在一个小门外停了下来,四周并无想象中的机器的轰鸣,两三只麻雀在地上啄着潦水。门里走出来一个身材微胖,穿着朴素的妇人,她满脸堆笑地与完成了送“货”到场的任务的司机告别,然后把我们带了进去。

        顺着两层楼梯蜿蜒上去,视野立刻狭窄了起来,铁皮的墙隔出一间间房箱,走道狭窄,但极长,尽头是一个圆形的白点,低矮的天花板重重地压在我们头上,每隔十余步的距离镶了盏昏白的灯,透过窗我看见,这里的很多房间都是闲置着的,里面暗无一物。涵对刚才离我们而去的三人还心有余悸,他稍微加快步伐走到那个妇人的身后,轻声地问:“阿姨,我们是去干什么工作呢?”“到了你就知道了”。那个妇人微微撇过头故作神秘地答了句。涵露出不妙的表情看向我,我也只能回他个耸耸肩的动作,戴鸭舌帽的那个男生低头看着手机走在最后面,走道里回荡着稀碎的脚步声,越往里走越感到阴冷。

        拐过一弯,一间小房箱亮着灯,“就是这儿了,你们换好衣服直接进去,里面有人会给你们安排的。”那妇人说罢就调头消失在弯口。这间房箱里,除了放置的两根长座椅和几个柜子外,其他的东西都杂乱无章。鞋子像台风季未出海的船一样聚在墙角,消毒柜里塞满了工作服,另一边的塑料大桶里装满了工作鞋,远远地散出一缕异味。我不情愿地换了鞋,穿上工作服,而涵嫌弃那工作鞋太“香”,直接连之前的鞋将身体囫囵地塞进工作服里,“管他呢,被发现了再说。”涵满怀侥幸地说着。我们正准备推门至下一个房间,那里有一个小小的消毒通道,直通工作间,“等等,还要戴头套”,我们回过头去,戴鸭舌帽的男子取下了帽子,正整理着白色丝袜般的头套。我想这个工作服系统里,最干净的就属头套了吧,毕竟是一次性的。

        消毒通道里的小孔不知喷了些什么气体,我们就被放了进去。门一开,就传来略重的轰鸣声,工作间是相当宽阔的,天花板垂下来密密麻麻的白炽灯,几台搭着尼龙布的机器横在我们面前。灯光唯一点亮的就是不远处——那轰鸣声自那里传来,几个与我们撞衫的工人已经在忙碌了。一个身材高胖的男人向我们走开,边走边用手指挥着,“你到那儿去,你们两个跟我来。”

        我跟涵被分配到同一条生产线上,工作没变,就是装口罩。“二十个一组,叠好依次放在储物箱里,箱子快装满了就去那边拿”。一个声线细柔的女工指着后面堆成山的储物箱对我说。

        数控的机器不知疲惫地吞噬着电流和原材料,以几乎每秒一个的速度吐出口罩。我与涵相对又略错位而坐,他负责将传送带上的口罩每二十个递交于我,我负责将这二十个口罩梳叠整齐,特别是要保证口罩两边的耳挂不能互相交缠,按照特定的顺序放进箱里(具体是什么顺序我已遗忘),因为这样才能节省空间。那个女工跟我们在同一条生产线上,她负责的是上料和清理余料,操作手法十分娴熟。

        刚开始我们手忙脚乱的,但过了不久我们也熟练了起来。一上午很快就过去了,我们的肢体虽然感受不到累,但大脑却一片空白,想想还有下午和晚上,我不觉轻轻叹了口气。

        走出消毒通道,褪去工作服,我们随多数人走进另一个房箱,剩下的几人不知去了何处。房箱里陈着一根座椅,座椅上有几个鼓起来棱角的布口袋,门边则有一个电磁炉。“你们没有带饭来吗?”那个女工边从布口袋里拿出塑料饭盒边问我们。“呃,我们准备去外面吃。”“外面吃有点远哦,记得一点就开工。”随后我们回去拿了伞,走出厂房。

        天空下着小雨,厂区弥着冷清。我们走出大门,沿着门外的道路走了很久,也没有找到店面,有的只是高筑起的铁栅栏和错落的厂房,路边的绿化野出丛丛怪像。涵拿出手机,在美团上寻找商家,“距离太远了,无论是我们打车过去或是点外卖都来不及”,“那再往前走走看看吧。”再往前只有起伏的公路,非烟非雾深处却隔着数重雨幕。“十二点四十了,再不回去会迟到的。”我不甘心地走了回去,只带回一截辘辘的饥肠。

        铁制的野兽又开始轰鸣。因为机器离我们太近(大概两米),在经过一上午的耳膜摇滚后,靠机器更近的涵已经有些受不了了。在求得监工的同意后,他把耳机带了进去。不久,他就将耳机取下来揣进怀里,撇着嘴摇摇头,对我大声喊到:根本没用!我离机器略远,但也受不了长时间的轰鸣声,只得更加专心地做着手里重复的工作,以此分心。塞满两箱的口罩后,我抬头一看屋梁上挂着的时钟,“才三点!”我对涵吼到。在此期间机器出过两次故障,我们得以短暂休息。

        由于太过无聊,我索性敞开嗓子唱起了歌,在这般嘈杂的环境里,唯一的好处就是声音再洪亮也不会被别人听见,跑调的旋律,遗忘的歌词,就这么迷糊地唱着,竟有些睡意。我本是个睡眠很浅的人,平常在宿舍里,只要有人起夜我都会惊醒,不曾想在这关押五六头钢铁野兽的工作间里,竟能产生倒头就睡的想法。传送带在推进,齿轮在高速地互啮,原料经过几米长的隧道摇身变为商品,这是二十一世纪,科技高歌猛进的年代,如果说一行行程序代码是机器们的思想,那厂房里工人们的思想又是什么呢?铁打的流水线,生根在板凳上的屁股,口渴也只能抿一口水,因为一个人去趟厕所耽误的是一组人的时间。任那双手再怎么敏捷,所触之处亦是拾不尽的口罩。我愿称自己为手麻脚不利的大理石雕像。

        不知过了多久,之前带领我们进房箱的妇人和一个肩宽体胖的男子走了进来。他俩在其他机器旁绕了两圈后就走到我这来了。此时我与涵的工作速度已经大大提高,基本的操作流程都很熟练。妇人边看边对那个男子大声说:“他们两个还配合得挺好的,我看那边那个男生一个人还忙不过来。”待他们走后,我走神地向其他几台机器的方向看了几眼,只见那个之前戴鸭舌帽的男生手忙脚乱的,而且还是站着的,一个监工把手机放在机器的高台上,边看电视剧边把残次品剔出来,其他人要么埋头整理口罩,要么送料理线,角落里坐着一人,头罩的中后部位略耸着,也是埋头在使用一个类似于缝纫机的机器,但动作幅度很小,看起来十分轻松。

        我茫然地又装了近一箱口罩,时针指向五点半,一下午的工作已近尾声。而这次休息貌似没有把吃饭的时间算在里面,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我与涵在楼梯口站着滑手机,对吃饭这件事已经不感兴趣了,肚子似乎也挺争气的,竟没有传来一丝饥饿的感觉。这时从楼上下来两位阿姨站在我们后面,那个戴鸭舌帽的男生则坐在第一阶楼梯上,涵问他吃饭了没,他回答没有。“你们晚饭回去吃撒,现在时间太短了,恐怕来不及的。”一位阿姨说。“我们中午饭也没吃。”涵无奈地说。“啊?中午饭也没吃啊?这里面有食堂的呀,就在前面那栋楼里。”我与涵听了立刻精神了起来,“前面啊,走走走”,说完就两步两步地垮下楼梯飞奔出去了,那个戴鸭舌帽的男生没有跟来。

        厂区简直就像个蜂巢,我与涵走了很久,走进一栋楼不过分把钟就被楼吐了出来,想找个人问问具体的地址,却根本瞧不见人影。好不容易透过模糊的玻璃看到了一个看起来像食堂的地方,却因为找不到入口,而又快接近上班的时间了,只得折回。楼道里,人都往回走,那个阿姨看我们垂头丧气地回来,说:“你们跑得实在太快了,我追出来想带你们去,结果根本没看到你们人。”“没事的,阿姨,等会儿下班了我们再去吃。”涵说。就这样,我们开始了最后一场征程。

        显然,最后两个小时的时间是极为漫长的,我频繁地抬头看时钟,每看一次,分针却只走了五小格,我在这漫长的等待中熬过了两小时,随着机器的轰鸣声歇下,我们曳着身躯缓缓走出了工作间,一旁的两个年轻女工说着笑着,而我连脱工作服都显得十分缓慢,待其他人走得差不多后,我与涵才换好衣服,走向楼道,但人全都走了,灯却没有人来关掉的意思。

        同组的女工斜挎着背包,消失在昏暗的道路尽头,她应该是在这里做长工,后面应该是宿舍。我们站在门口等接送的车,那位阿姨也在,她卷发扎起,手戴袖套,背着背包,肩抵在门框上,“你们也太老实了,怎么不问问其他人呢?待会儿拿工资了去吃大餐,哈!”我们也尴尬地笑着回答着,不一会儿,一辆雪佛兰从远处驶来,两柱灯射向前方,它平稳地停在我们面前,从车上下来四个男生,司机对他们说:从这里走上去,二楼有人带你们去的。原来这是上夜班的人,真是难以想象,那几台机器熬过了白天,还得不知疲惫地再轰鸣一晚。

        “他们几个一天都没吃饭”,阿姨对那个司机说,“啷个呀?”“他们不晓得厂区里有食堂”,“去问撒。”“我也是说啊,太老实了这几个娃儿。”车平稳地开着,我悄悄摘下口罩望向窗外,呼出的气息立刻在玻璃上凝成了霜,我也懒得去擦拭了,只任昏黄的街灯一次次地打在我脸上。

        车停了下来。远远看去,店面里黑压压的许多身影,那胖男子和两个女生也在,一群人围着办公桌,等中介核对信息后发工资。“你让他先发了来再走。”那位阿姨贴着我的耳根说。我只是犹豫着但没说出口,坐在中介旁边的女子似乎看出了端倪,“不存在的,都会按时到账的。”她拔高音量但看着我说。“一会儿拿了工资去吃大餐哈,前面有公交车站。”“要得。”那位阿姨似乎领到了工资,转身就走了,我与涵也跟了出去,也没管工资到没到账,直奔车站。

        等了许久公交车仍未到,我们粗略算了一下时间,如果再等下去的话,是赶不回宿舍的,宿舍十点半就会关门。斟酌了一番,只能先搭车找餐馆,吃了饭再骑单车回去,这样勉强还来得及。

        一家店面闪着微弱的灯光,看样子似乎快打烊了。我与涵飞奔了过去,吃了一份鱼香肉丝盖饭加煎鸡蛋,除了煎鸡蛋是完整无缺的,剩下的或多或少都有偷工减料的嫌疑,这顿迟来的饭花了十七块钱。当我们再次坐上车的时候,天空又飘起了雨,一路上冷风从衣服上的各处缝隙钻进我体内,刺着我的膝盖啄着我的手,雨敲在脸上使人清醒,我得以平稳地把着龙头回到学校。

        在校门口还了车,涵说他没吃饱,去不远处的糕点店买了一块面包,他走着吃着,一只手托着手机,大拇指划着屏幕,步履缓慢。而我越走越快,只想尽快回到宿舍,洗洗睡了。

        我躺在床上向母亲炫耀着这一笔“巨款”,母亲感到很惊讶,随即对我嘘寒问暖着,我只是笑着一笔带过,忍住很想交睫的双眼道了再见,连衣服都没脱,就拥被而眠了。

        我时常在想,多数人的生活中唯一能坚持下去的就是重复,我们重复着昨天,也为明天的重复提供蓝本,就如同厂里那些机器一样,重复地运作着,一台使用到了大限,就有另一台新的替补上去,它创造了价值,最后却一文不值。

                                  ——二零二二年三月十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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