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过世五个月了。中元节,是去世亲人回家团聚的日子,母亲对此深信不疑。七月初一,母亲把父亲“接”回家,把他的相片挂在墙上,父亲仍就是庄重,严肃的端坐着,依然穿着他喜欢的衣服,坐在床的对面。这十多天,家里真的是热闹了些许,每天,烧香,供饭,还真觉得像父亲回家来了一样。和父亲一起一家人坐着吃饭。只是每天早晨再也听不见爸爸打扫院子的声音,以前他打扫完院子,还要去照看一下他的花,爸爸在这棵花前看看,那棵花前瞧瞧。一年四季,父亲花园里都有不同的花在开放。
昨天和今天,我早晨第一件事也是为父亲打扫院子,然后,也是像父亲一样站在花前,端详着花。想起父亲平时爱对我说的话,记起父亲对我种种关怀,想起父亲吃过的苦,受过的累。所有的情绪在心里翻滚,眼泪夺眶而出。还记得父亲为了让我们几姊妹读书借学费回家的情形,我弄坏唯一一支钢笔被骂的情形,记得父亲在煤油灯下为我削铅笔的情形,记得2004年冬天,我从贵阳读书放寒假回家,父亲的手指头因为打稻谷不小心被打谷机打掉三个指头的情形,他住院一个多月,怕我担心,瞒着我几个月,放寒假回家,看见父亲三个指头都没了。心疼父亲的同时,也怨他怪他为什么不告诉我,母亲说,都过去了,以后对他好点就行。后来我考了工作,父亲又担心把我分到偏远的地方去,带我去找大伯,请大伯去找人,把我分到勺窝,说是离家近。阴差阳错进了教育系统,父亲和我多次谈起工作这事时也有几分自责,说是怪自己没有说清楚,不然在政府工作要有前途一点,这件事父亲一直耿耿于怀。记得我结婚那天,父母的不舍,我离开的那个早上,父亲没有看我出门,没有看我坐上花车,我知道他是舍不得我离开。记得读初中时总讨厌父亲管束严厉,爱和父亲顶嘴,怄气,也幻想过离家出走。后来到县城读书,觉得没有父亲管束的日子无比惬意,自己终于自由了,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回家他老是问我,自己会做饭不会,过马路要小心,煤火不准放家里……。那时我总嫌他烦,觉得自己那么大的人了,什么都懂了,他还要瞎操心。现在觉得父母健在是最幸福的事,多希望父亲还在,一家人吃饭,说话唠叨,父亲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吃妈妈做的饭,听爸爸严厉的话语,即使是发脾气都是幸福的事。记得每次回家,到路口上,父亲总说,“儿你们来了”,然后满心欢喜,杀鸡宰鸭,巴不得把好吃的都全部给你吃。他是一个急性子,总嫌母亲做饭做菜慢,担心我们饿着,然后找木材往火里加得旺旺的,加快煮饭速度,煮好饭,他又把锅里外擦洗得发亮然后放着。
以前的中元节,都是父亲在忙,供饭,烧包祈福,求平安。没有爸爸的日子,全家人都失落,今天看见妈妈偷偷哭了三次,我什么语言也没得安慰妈妈,因为我知道,说什么也没用,少年夫妻老来伴,爸爸不在,妈妈以后一个人生活的孤寂和冷清。这是子女们无法代替的。每次周末回家,看见母亲没有父亲的孤单和失落。今天我们一家人热热闹闹在一起,其实每一个都很想念父亲,心里都很失落,只是大家都没说。这是爸爸去世由孩子们来供饭,烧包,求平安的第一个中元节,我们做着以前爸爸每年都重复做的事。只是今天是我们祈求爸爸保佑家人平安,心想事成。
爸爸这一辈子,为子女操劳一辈子。直到他过世的头一天,他还告诉我,“儿,我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安排,要把我救活”。想着父亲在医院的情形,在救护车上的情形,坚持着最后一口气到家,就在也没有睁开眼睛看我们一眼,这心就像被捏碎一样的痛,无法呼吸。
爸爸一辈子勤劳,到了该享清福的年纪仍就劝不动他不做庄稼,这辈子爸爸始终没有离开他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