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1
上世纪八十年代,一个小小的乡场上。
这天不赶集,街上没有几个行人。偶尔,一辆手扶拖拉机“突突、突突”地从大片石的公路上暴跳驶过,冒着浓浓的黑烟,像极了一个怪兽放出的一串臭屁,钻人的鼻孔直捣人的心窝子,让人觉得异常憋闷!
拖拉机的后面,是扬起的漫漫沙尘,如一个蓬松的长尾狐的尾巴,紧紧地摇摆在拖拉机的后边,随崎岖的公路越摇越远……
乡场的入口处是一所学校,有孩子朗朗的早读声传来,做生意的忙着把摊子摆出来,上坡的扛着锄背着篓也各自忙去,一切都是平常日子本就该有的样子。
“救命啊!杀人哪!”
“救命啊!杀人哪!”
突然,绝望的呼救声凄厉响起。一个满身鲜血的女人跑在公路上,身后紧跟着一个挥舞菜刀的男人。眼看就被追上,一刀下去,鲜血四溅,女人应声倒地!
一刀,两刀,三刀,四刀……闻声而出的人们惊骇不已,牙齿叩得“咯咯”响,身子哆嗦得像筛子,呆若木鸡地看着现实中的杀人版。
迸溅的鲜血在空中画出一道道美丽的弧线,落在满是尘土的公路上,红得妖艳,炫得鬼魅,最后变成一朵朵死色的黑玫瑰。
空气中弥散着血腥的味道。
“住手!”突然,一个浑厚的男高音响起,他的右手举着一块砖头对着持刀人怒喝道。
那个男高音人们认识,是生产队的黑二娃子,因为家里太穷偷了人家的水牛再牵去给卖了八百元,被判刑三年,刚刚刑满释放回来。
砍得兴起的挥刀人怔了怔,如大梦初醒地愣了一下神儿。
“上!”以黑二娃子为首的人们一拥而上,夺的夺刀,按的按手,压的压脚,终于把凶手制服!
凶手是街上老田家的上门女婿黄兴,躺在地上的女人则是老田家的三女儿田秀珍,也是凶手的结发妻子。
田秀珍的身子抽搐着,有苍蝇成群结队地飞过来,落在她的口鼻上,落在她微微吐着血沫儿的刀口上,鼻孔的气儿有得出的却没有进的,她的生命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消逝!
有两个街坊疑惑地走向田家,早上听见他家在吵闹,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为啥没人出来!
走到田家门口的人停下了,用手捂住张大的嘴巴,眼里充满了更多的惊骇,田老头田老太倒在堂屋的地板上满身是血一动不动!
随后,治安室的人和医院的人紧急赶到。治安室的人铐走了满身是血的黄兴,医院的人抬走了奄奄一息的田秀珍。
老实本分的黄兴为何对自己的家人痛下杀手?他家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事得从八年前说起。
2
老田家有三个女儿,没有儿子。借着地缘的优势,用自家公路边的土地批了地基盖了房子,用凉铺棍在门口搭个小卖铺,经营日杂生活用品。早晨把摊子摆出来晚上又收进去,成了小场上半商半农的坐街人,这在当时算是好一点的家庭。
田家的大女儿二女儿相继出嫁,三女儿就成了老两口的身边之女,准备招婿入门作为以后的依靠。
黄兴生在僻远的山村,家有三哥一妹,他是老四。大哥光棍,二哥娶了一个带娃的二婚女人,三哥娶了一个先天弱视的女人,老四的他在媒人的撮合下成了田家的上门女婿,摆脱了打光棍的命运。
黄家的四兄弟里,若论长相黄兴最为出挑,小伙子浓眉大眼,身板长得结实,虽没读过多少书但憨厚实在,挖地挑粪不失为干活儿的好料。
田家无男丁,三个女儿都不是扶犁把的人,黄兴凭着一身的好劳力入赘,多多少少地平衡了田家阴盛阳衰的局面,这让田家很是欣慰!
新婚燕尔,田秀珍对他浓情蜜意,这让倒插门的黄兴感动不已:作为男人,他一定要挑起这个家的责任!
几个月后,田秀珍怀了身孕,从此不再上坡干农活儿,每天守着自家的小商铺。岳父岳母都老了,想着自己年轻些,黄兴主动包揽了田地间的重活儿。
女儿出生后,岳母在家搭手帮着带娃,坡上的农活儿就翁婿两人去干了,黄兴自然而然地成了家庭的主要劳动力。
“黄兴,今天去把大丘的麦苗浇了!”
“黄兴,去煮饭哦!”
“黄兴,去把衣服洗了!”
“黄兴,去……”
不知从何时开始,黄兴成了一家人嘴巴一张的支口,屋里的家务,甚至是岳父岳母的内衣内裤都是黄兴去洗了。
黄兴啥都没说,自己是家中的顶梁人,老人妻子孩子他都有责任去照顾,他们吩咐的事,他都心甘情愿地去做。
中秋,田家邀请大女儿二女儿回娘家过节。
清早,一家人早早起床忙着打豆腐煮腊肉办好吃的。
“黄兴,今天姐姐二姐回来,把那只麻花的鸭子抓来杀了,白吃那么多粮食也没下几个蛋!”岳母朝女婿喊了一嗓子。
“好的!”正在喂猪的黄兴回应着。
“妈,这个我不敢杀呢!”黄兴追着鸭子跑了好几圈才抓着,他讪讪地把鸭子提到了岳母跟前。
“个没用的东西!”岳母接过麻花的鸭子走到剁柴的圆木桩前,手起刀落一下子解决了嘎嘎直叫的鸭头。
大姐二姐两家人先后到齐,坐在门边凉铺棍的小货摊旁摆家常。
灶里添着棒子的大柴,火烧得红旺旺的。岳母打好了一锅清香四溢的豆花也凑到大女儿二女儿那边聊天去了,留下黄兴在厨房继续忙活。
“吃饭了!吃饭了!”当黄兴把一道道菜一盆盆汤端上桌时,大家兴高采烈地围着桌子吃起来。看着热热闹闹的一家人,黄兴想上桌吃饭,却没一个人有给他挪出位子的意思。
他啥都没说,舀一碗米饭就着鸭汤锅里舀剩的鸭头鸭爪酸萝卜,坐在灶门前的凳子上孤独地吃起来,内心的失落感油然而生,酸溜溜的却又说不出口……
谁叫自家穷呢?谁让自己是个上门郎呢!
3
跟很多家庭一样,在一个檐下生活的时间久了,就多多少少地生出一些磕碰来,丈母娘也在柴米油盐的琐碎中恢复了她刻薄的本性。
“黄兴,你女儿都一岁了,她爷爷奶奶都没给孩子一点儿心疼钱也没买漂亮的衣服,每次赶场都提十几个鸡蛋,那十几个鸡蛋值什么钱呢!”
“他们在偏远的山区,离场镇太远,种个菜结个爪也变不出钱哪!”黄兴嚅嚅着。
“空占了爷爷奶奶的名头!”岳母鼻孔哼了一声,又白了一眼。
黄兴难受极了,丈母娘的话真不好听!他体会到了人在他檐下的滋味……
小街往东五百米的地方,有一个预制厂,专门生产水泥板用于砖房子的建设。
在那土房、木列子板房盛行的年代,能盖砖房子的不是大型单位就是个别的“土豪”家庭。社会在发展,对水泥板的需求会越来越大,这在当时,算是一个有着前景的朝阳产业。
“爸,妈,秀珍,现在是农闲,我想去预制厂当工人,多少也能挣点钱!”一天,吃完晚饭的黄兴说。
“可以的,年轻人,力气使了力气在!”岳母第一个积极响应,岳父和秀珍随后也表示赞同。
二十五岁的黄兴正是力气冲天的黄金年龄,预制厂领导看了看年轻人结实的好身板,当即就答应了他打工的请求。
从此,黄兴成了预制厂的工人。
抬水泥,抬沙子,绞钢筋,拌混泥土,运混泥土……在那落后的年代,没有现代化的设施,哪一道工序都靠人工完成,手提肩扛背磨,一个班下来,黄兴累得骨头都快散了架!
刚开始上班的那几天,田秀珍还是很关心的,话头言语表达着她的体贴。时间久了,黄兴适应了预制厂的工作,田家也慢慢地习以为常。
一个月后,黄兴发了三十元的工资。他琢磨着给妻子交上二十元,给自己的母亲五元,再留五元作自己的零花钱。
“家里管吃又管住的,你留钱干啥!”岳母一伸手把三十元全抓了过去,数一数,喜滋滋地放进了自己的口袋。
“以后每个月的工资都要交来,你作为家里的一份子,明白里里外外都要用钱的!家里开支可大呢!”岳母宣布了以后的工资“政策”。
自己五元的零花钱可以不要,但给母亲的那五元他是真的想给!母亲有哮喘,常年咳嗽不止,稍微干点活儿就累得不行,他不能在身边帮着挖地挑粪己经内疚,如今想给五元的孝敬钱也落空了。
看着霸道而又喜形于色的岳母,黄兴在心里暗暗地叹了一声气!
“给,黄兴的工资!”背地里,田老太把抓过去的钱给到了田秀珍的手里。
“把钱管好!在他手,还不是三三两两地填到了他自个的家里,再说,他家的穷坑你填得起吗!”田老太细心地“教导”着她的小女儿。
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
4
“妈,我想要把家里的钥匙!”一天,下班较晚的黄兴对岳母说。
曾经好多次,黄兴下班晚了得敲门才能进屋,引来邻居惊诧的眼光,这让黄兴很没面子。说来大家不相信,他“嫁”进田家整三年,居然没有家里的钥匙,虽然有些搞笑,但这的确是事实!
“你要钥匙干嘛!家里有小卖铺,随时都有人的!”岳母淡然道。
黄兴无语极了,他忘不了春节前的那个夜晚,一家大小关了门去姐姐家吃杀年猪的刨汤肉,下班回来的他连自家的屋都进不了!
他在门前的梯子上坐一阵,太冷!他又去小街上溜一圈儿,还是冷!大冬天的夜里,街上冷清得连个过路的人都没有!透过人家的门窗,昏暗的灯光里流淌着温馨的欢声笑语,黄兴羡慕得不行,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两眼。
凛冽的寒风夹着无数的小刀子直割人的脸,他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朝家里走去。他们还没回来!
又冷又饿的他倦得不行,他好想进到屋里,洗去一身的疲惫,吃上热气腾腾的饭菜,烫暖手脚再躺进舒适的被窝里!
可是,那把冰冷的大铁锁,把他冷冷地拒在大门之外。
他的心慢慢地冷下来,进这个家几年了,他连进门的钥匙都没有!这是他的家吗?如果说这不是他的家,那他还能去哪?!
他哪都不能去!他的妻子他的女儿都在这里,那个小小的人儿可爱得很,他要努力挣钱养她长大护她周全,他要给女儿一个幸福的家!
家里经营的小货摊有一个专门装钱的洋铁皮小箱子,那个小钱箱被他们一家看得比命还紧!
“我叔叔死了,要拿十元钱回去送礼!”一天,黄兴连说带走地靠近了那个装钱的铁皮箱子。
“送十元?太多了,五元差不多!”岳母机警地睁大圆眼看外星人一般地瞪着,这让黄兴无端地想到了猫头鹰的眼。
她这是把他当成田鼠了么?!
虎视眈眈下,黄兴无奈地拿了五元钱奔丧回家。
从此,一家人防贼似地盯着那个小钱箱,生怕黄兴把里面的钱顺进了自己的口袋填了自己的穷父母。那眼神,带着深深的鄙夷,像一把刀子直戳人的心窝子!
久而久之,黄兴连搁钱箱的方向都不敢瞟了,免得招来无端的猜疑!
这样的日子很窝囊,黄兴忍着过了好几年。这活儿是做了钱也挣了,可放在兜里的钱还没捂热就被全额“上交”了。自己有挣钱的能力却没支配钱的权利,想到这里,黄兴的心里像是塞满了坚硬的石子,堵得发慌!
寄人篱下的感觉像一颗在委屈里泡胀的种子,在黄兴的心里深深地扎下了根。
5
春节后,人们开始外出打工,黄兴动了外出的念头,这个家太过窒息,他想出去透透气!
拜别父母,拜别妻儿老小,黄兴随老乡一起去了沙市,在建筑工地做工。
工地的日子虽然清苦,但黄兴过得非常快乐。没有岳母刻薄的言语,也没有防贼似的不屑眼神儿,他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感!在这里,他可以没心没肺地跟工友们开玩笑,可以高高兴兴地去领每个月的工资,即使每天喝着南瓜青菜汤他都无比满足!
快乐的日子总是那么短暂。同年七月,黄兴的母亲哮喘发作突然地撒手人寰,他心急如焚地从沙市奔丧回家。
看着母亲放大的黑白照片,他禁不住悲从中来。母亲养他一场,却在她最需要的时候,没能尽到他作儿子的责任,他没伺候母亲喝过一杯水,更没给母亲拿过一次药钱,他这是当的什么儿子啊!抱着母亲的灵柩,黄兴哭得死去活来!
安葬母亲之后,黄兴在家作了短暂的停留又去了沙市。
“我怀孕了!”去沙市不久,田秀珍写来信,告诉他又怀了小孩。
这让黄兴很惊喜,女儿己经七岁了,二胎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他都喜欢!
远在沙市的他,无法照顾怀孕的妻子和读书的女儿,唯一的补偿方式就是努力挣钱,留下基本的生活费,然后全都邮给妻子,他希望她吃好穿好,养好他们的女儿和肚里的孩子。
每晚熄灯之后,就是黄兴最轻松的时候。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他的大脑想像着妻子现在的样子,隆着高高的肚子,双手叉着孕腰经营着自家的小货摊。还有他们的女儿,那个可爱的小丫头,她长高了吗?到春节的时侯,工地也放假了,他就可以回家了。那时,秀珍都怀七个月了吧!
6
在黄兴的忙碌与期盼中,春节说到就到,黄兴也着急地打包回家。
看着妻子的大肚子,他感觉比第一胎怀得更粗些。
大年刚完,田秀珍羊水早破被黄兴紧急地送往医院。
“恭喜恭喜!你妻子足月生了一个儿子!”护士抱着孩子走过来,将小小的人儿轻轻地放在黄兴的怀里。
“足月?”这让黄兴很是疑惑。他是七月初回家的,孩子在这个时候出生应该是早产怎么可能是足月!
黄兴的心里如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这事儿说不出口但实在有些蹊跷!
“这孩子难道不是我的?”一个奇怪的念头冒出来。
刚刚喜上眉梢的黄兴,瞬间就掉进了冰窟窿!
“如果这个孩子不是我的,那么,那个男人是谁?”黄兴的心里窜起了愤怒的火苗!
“这个人我一定要揪出来!”黄兴在心里暗暗地发誓。
黄兴找到了曾经预制厂的好哥们,经过悄悄打探,他终于摸出一些线索。
离他家不远的地方,有一家理发店,店主是男的,长得油头粉面,手中的理发剪很是灵巧,“咔嚓、咔嚓”满足了无数少妇“上海头”的梦想。
那是一个贫穷的年代,也是一个由贫穷向温饱转型的年代。女人天生的爱美之心如一颗沉睡的种子,在春风的吹拂下慢慢苏醒渐渐发芽。她们放弃了留蓄多年的长头发,选择了时尚利落的“上海头”。
女人们的长头发被油头粉面的理发师两剪剪下,削发剪飞快地修剪着短短的碎发,一会儿工夫,一个时尚的“上海头”完成。
女人们望着镜中洋气的自己,不再是留着大长辫的土包子,带着城市女人才有的时尚,女人们醉了!
田秀珍本是小街上的生意人,常年经营小货摊,没晒太阳没淋雨,人自然长得白白净净,虽谈不上美艳,但也算是凹凸有致。随着“上海头”的兴起,她自然而然地走在了时尚的前沿。
“上海头”最好是一个月一修剪,再怎么拖延也得两个月一修剪,不然就不叫“上海头”了,长不长短不短的不好收拾,活像一头炸了毛的狮子,不但失去了原本的精致,反而显得有些邋遢。如此一来,田秀珍去理发店的次数就多了。
油头粉面的理发师娶有一妻的,因为生养孩子死于风湿心脏病,己知人事却无家妻的他时常跟少妇们开一些面红耳赤的玩笑,以此排解心中的寂寞。
“你家那位又不在屋,要人煨脚不?”田秀珍也不例外,同样被理发师消遣。
田秀珍俏脸一红,娇羞地瞪他一眼!
“别这样瞪我呀,都是成年人,大家都懂的!女人花也是需要浇灌的!”理发师得寸进尺。
“啪”的一声,田秀珍甩出一巴掌,落在了理发师的腰间上。
“哎呀呀,打是亲来骂是爱呀!”理发师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男人的好手艺加上衣着的光鲜,相比工地上满身尘土的黄兴,这个男人的确入目一些。更要命的,是他懂得如何撩拨女人的心!
一来二去,爱的天平渐渐失衡,田秀珍陶醉在理发师漫无边际的挑逗里,难以启齿的欲望像一坡荒草,在蛮荒的旷野里疯长……
他们是什么时候着火的?外人无从知道。田秀珍生下的二娃,到底是黄兴的还是理发师的?人们更是无从知晓。
老一辈对新生儿有‘养七不养八’的说法。意思就是说,七个月的早产儿能带出来,八个月的早产儿反而不易养活。田秀珍生下的孩子,如果真是黄兴的,即使是七个月,也是能够养活的!
这到底是谁的种?人们更加扑朔迷离。但黄兴心里明白,那是个足月的孩子,绝对不是他的种!
7
“我一定要宰了那个王八羔子!简直是欺人太甚!”摸清细底的黄兴暗暗地发着狠。
“你跟那个理发的是什么关系?孩子是不是他的种!”查到细底的黄兴如鲠在喉,终是对着妻子咆哮起来。
本来,他想等到妻子满月时再问的。可现在,窝火的他像是吞下了一只活苍蝇,让人恶心得不行,他一刻也等不下去!
“不是!不是!”田秀珍恼羞成怒地矢口否认。
“个不要脸的女人,敢做不敢当!你以为可以瞒天过海,是不?”黄兴一把抓起田秀珍的领口,死命地前后摇晃着,恨不得把她给掐死!
“这个家没有你耍横的份!更没有你动手动脚的份儿!”听到动静的岳母赶过来,抡起巴掌,一记耳光狠狠地打在黄兴的脸上。
“这些年,你吃我们家的,用我们家的,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耍横!我砸死你!砸死你个没良心的!”闻迅赶来的岳父抄起一张凳子,狠狠地朝黄兴砸过来!
黄兴头一偏,凳脚在额头上如刀子般地划拉而过,有温热的液体滚落而出。
“你给我滚!你给我滚!滚出去再也不要回来!”岳母发疯地打开衣柜,扯出黄兴所有的衣服,狠狠地甩在地上用脚踩,再用力地朝门口扔去!
“一家人都不是好东西!我变牛做马全为这个家,你们却这样对我!”黄兴恼羞成怒,他摸了一把自己的额头,一手掌的全是鲜血!他发疯地冲进厨房,拿起菜刀见人就砍,新恨旧怨全都聚集在锋利的刀刃上!
猝不及防的岳母还没反应过来就倒下了,黄兴不解恨,还给补上两刀。
岳父操起另一张凳子朝黄兴砸过来,没中!
他三步并作两步地窜到岳父跟前,举刀就砍!抓扯厮打中,老岳父死死地扭住黄兴拿刀的手,奈何力气不敌被黄兴占了上风。
“咔嚓!咔嚓!”如剁西瓜般,红红的画面染红了黄兴的整个天空。
“救命哪!杀人了!”
“救命哪!杀人了!”
事件恶变就在一瞬间。田秀珍惊恐地看着自己的父母倒在血泊里,她仓惶地从床上爬起来,穿上拖鞋没命地往外跑,腿软的她却被地上的父亲给绊倒。她惊惶地爬起来,抹了一下身上的血,继续往外跑!
可惜,她没能逃过黄兴的利刃,还在月子里的她最终倒在了丈夫的菜刀下。头、脖子、背、肩膀、手,全身中了二十七刀。若不是手持砖头的黑二娃子大喊住手,她身上的刀口会更多。
凛冽的风“呼呼”地从田家穿堂而过,敞开的门时不时地拍打在空荡荡的门框上,发着“咣当咣当”的声响,像是在生气,又像在哀嚎!
法网恢恢,疏而不漏。黄兴对自己一人夺三命的事实供认不讳,等待他的必是死刑!
这个家留下了两个孩子,大的七岁,小的才十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