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Q不光被赵老太爷骂得七窍生烟,被假洋鬼子的哭丧棒揍得满地找牙,就连他向来看不入眼的阿D和王胡竟然都不把他当回事儿,腮帮子被人揍得像发面团子,这事要放在一般人身上简直没法活,可人家阿Q抖擞一下身子,好似抖喽一下衣上的尘土似的来一句:“老子祖上曾经阔过……”然后百烦俱消万事大吉。
阿Q的祖上阔没阔过不知道,但我记得那个长相算不上英俊的王小波确曾写过一部意淫明显高于现实的中篇小说《黄金时代》,印证了在每个人梦中都会出现自己的黄金时代这个事实。
至于一贯被人嘲笑的驴当然也有属于他的黄金时代,而且在属于它的时代里,驴的风头似乎没有任何牲畜能和它匹敌。
那个时代便是魏晋。
遍地都是奇葩人,处处都见奇葩事的奇葩时代。
其中建安七子中的王粲是公认的最富才华的人。他为人也很诙谐,例如当他高兴的时候,就喜欢学驴叫,常引得大家捧腹不已。东汉末年,王粲随曹操征讨孙吴,次年,王粲病死,时年41岁。作为王粲最好的朋友,曹丕不胜伤感。
曹丕为他举行了隆重的安葬仪式后,带着这批文人雅士去祭奠王粲。在王粲墓前,曹丕说道:“什么官话套话之类的东西就不要说了。仲宣(王粲的字)平日最爱听驴叫,让我们学一次驴叫,送他入土为安吧!”随即学起驴叫来。其他人也学起来,于是王粲墓前响起一片驴叫声。
《世说新语》中有《驴鸣送葬》短文:“王仲宣好驴鸣。既葬,文帝临其丧,顾语同游曰:‘王好驴鸣,可各作一声以送之。’赴客皆一作驴鸣。”
建安年间(196—220),“建安七子”中的王粲(字仲宣,177—217)是时为世子的曹丕、曹植的好友。建安二十一年(216年),王粲跟随曹操征讨孙吴,翌年病死,曹丕不胜伤感,率众文士为王粲送葬,并对同去的人说:“王仲宣喜欢听驴叫,各人学一声驴叫来送他吧。”于是,送葬的人都学了一声驴叫。曹植为其写了《王仲宣诔》。
汉灵帝非常喜欢驴,史书记载:“ 养驴数百头常自骑之,驭驰遍京师 , 有时驾四驴入市。”
当时有人对皇帝爱驴很反感说道:“驴乃服重致远,上下山谷,野人之所用耳,何有帝王君子而骖服之乎?”
东汉有一位大臣名叫戴良,王莽篡汉后,他辞官回家,侍奉母亲。
他母亲非常喜欢听驴叫,戴良为了让母亲高兴,天天学驴叫。
史书上称戴良“家富,好给施,尚侠气,食客常三四百人”,算是豪门,以他的经济能力,购买驴送给母亲应当不成问题,但他始终自己学驴叫,可见,当时驴还是一种稀罕动物,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
西晋人王济,才华横溢,爱好弓马,勇力超人,娶常山公主为妻,他认为驴鸣之声可以寄托哀思,特别喜欢听驴叫。
无独有偶,《世说新语》中另有一段《令此人死》的短文:“孙子荆以有才,少所推服,唯雅敬王武子。武子丧,时名士无不至者。子荆后来,临尸渤哭,宾客莫不垂涕。哭毕,向灵床曰:‘卿常好我作驴鸣,今我为卿作。’体似真声,宾客皆笑。孙举头曰:“使君辈存,令此人死!”
说的是西晋诗人孙楚(字子荆,221—294)倚仗自己有才能,很少推重并佩服别人,只是尊敬王武子(名王济,字武子,晋武帝司马炎之婿。126—291)。王武子去世,当时有名望的人都来吊丧。孙子荆后到,对着遗体痛哭,宾客都感动得流泪。他哭完后,朝着灵床说:“你平时喜欢听我学驴叫,现在我为你再学一学。”孙楚学驴叫的体形与声音都很逼真,在场的宾客们都笑了。笑声让孙子荆怒不可遏,抬起头斥道:“让你们这类人活着,却让这个人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