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有经济条件且时间充裕的情况下,来一场蓄谋已久的跨年狂欢是完全可行的。为逃避北方的严寒和凛风,我选择了武汉。不过,令人意外的是,这里的风并没有我预想般温润柔和,大部分情况下都是藏着斑驳凉意的。可这种凉意确乎又有种魔力,令人身处其中时只想逃离,转身离开时又会再次想念。
【水畔的风】
“一个城市,有了水便有了灵气。”武汉绝对是一座不缺水的城市,横亘东西的长江、密密麻麻的河湖,把到处的空气都变得雾蒙蒙、湿漉漉。
日落的湖边,浑圆透亮的夕阳点点西沉,绯红的霞光映红了半边天,在泛着清波的湖面上洒下一线鎏金的光影。这时,起风了,无声,但却有丝丝入扣的凉意袭来,夹杂着植物的清香,泥土的厚实。闭上眼睛,聆听阵阵浪花拍打湖岸的清响,再睁开眼,所见只是日影西沉、粉雾朦胧、水天一色、湖光潋滟,怎能分得清是仙境还是人间?
可当你去长江大桥上吹江风时,又会产生与之不同的印象。江风要比湖风更猛烈,更有力,把桥上正看风景的女士们的长发吹得直打结。不过,你如果能睁开眼仔细看一看,便会发现,江风是有颜色的。它从天际吹来,染着天空的瓦蓝和江水的黛蓝合而为一,吹过高楼大厦,吹过行人车马,给钢铁森林和大路长桥都铺上了一层蒙蒙的浅蓝,浩渺、纯净,如透过迷雾的日光一般醉人。至此,人们喜爱这座城市的理由便又多了一个。
【楼上的风】
闲暇之日如肯多费些心思,登黄鹤楼之高处凭栏望远,想必更能体会古人那些不得不抒的如潮思绪。此刻登高,只见碧空万里,水天一际,人群如蚁,车流如线,故得以游目骋怀,抒胸解意。先人绵延千年的放达旷远此刻具象地浮现眼前——前有“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后有“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句句绝笔,篇篇佳作。
褪去了水边的凉意,楼上的风是近乎没有温度的。不知它从何而起,只知其带着檀木的幽香、书卷的墨香迎面拂过,便吹来了厚重的历史与深沉的人文。此时此刻,仿若思接千载,心游万仞,眼前所见只是一阵仙风中,乘着黄鹤的仙人吹着笛子扶摇而上。刹那间,影像全无,云雾舒卷,只给楼下的人们留下无穷无尽的想象。
【街边的风】
如果前两种风吹得太过清远,让你感到有距离而犹豫其是否宜居时,这时你一定要走在街头,吹一吹街边的风。
微凉,伴着星星点点的水雾揉在脸颊,那是街道的洒水车在辛勤工作。潮湿的地面,湿冷的空气,让你觉得你正身处多雨城市中的雨季。夹在在风中的,除水汽蒸发时的清新外,有时还会有发动机的油烟,有时还会有烧火煮饭的炊烟。当然,伴有车鸣的“滴滴”声、食物下锅的“兹拉”声,还有小贩商铺的吆喝声。
在这缕从市井中飘来的风里,这座城市旺盛的生命力得以一览无遗。独立的商铺,无论大小,都在热情地吆喝着,耐心地回答着路人的每一个问题。而那些街头小贩,则敢于冒着违规惩处的风险,在不被允许的地方支起自己的小摊。即便在与路人交接时,他们的眼睛也不时地瞟一下远方,以此来判断是否应该及时收拾东西去下一个地点。而那些时兴的物件、吃食,你是不必费心找寻的,走一走,便会在转角处遇到你想要的摊子,然后买上一些书签、冰箱贴之类的纪念品,再带上一份脆皮淀粉肠、软糯小土豆继续上路。
也正因有这样热爱生活且积极生活的市民,这座城市必将会永远蒸蒸日上,充满活力地感染着每一位身处其间的人。当然,也包括那些只短暂待了两天的游客们。
返京三日有余,大病一场,但却为先吹过武汉的风而感到值得。唯一的遗憾是时光流逝,记忆褪色,我不再能如身处当地般沉浸体会这座城市的风韵。太多绚烂景致,目不暇接。冲击之中,我看到了一切,但又忘记一切。故写此篇,作为我对武汉的一点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