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6年的寒假,书面作业不多,劳动作业有点多。
高年级同学要分批住分校农场劳动,我们初一不要住农场,但要给农场送肥料,每人500斤。下学期开学时,要凭“肥票”报到。
这事有点难,一是路途远,十几里,空手走都要个把小时。二是重,500到750斤,100斤一担,都至少要五担。
班主任知道我身体不太好,要我不要勉强。我自己不好意思,还是想送。
学校规定,初一的送肥时间,定在2月5日到2月8日。这之前的十来天,我们天天在想办法找肥料,找运肥工具。
肥料相对好找,家家都烧煤,煤灰就是现成的肥料。垃圾堆的泥沙,也是肥料。鸡埘鸭埘里的灰也是好肥料。就是工具难找,用担子挑肯定太难了,既辛苦又效率不高,大家觉得最理想的还是灰斗车。
不过灰斗车也不容易找,理论上一车也只能推个几百斤,十几里路,至少要几个人推,还是满足不了。
正当大家唠唠叨叨,还没想好时,两个家长找了一台正在厂里修的汽车,请司机帮忙,送到分校去。
我当时不知道,知道时跑去一看,好多人的肥已经上了解放车,我以为车马上要走了,站在那里发愣。还是姐姐连声催促,我才赶忙回家把鸡埘里的灰勾了一篓子,又从地灶里勾出两畚箕煤灰,在向琛的帮助下,送到汽车边。找车的家长纪冬师傅帮我把肥弄上了车,我自己也赶忙上了车。等了半个多小时,又陆续有人送了肥料来,汽车才开动。车厢上十几个孩子高兴地唱起歌来。
汽车很快开进分校农场前面一个土坪,大家高兴地卸车,一边各自报着肥料数字。运生报了1000斤,向琛帮我报了750斤。
大家满怀希望的等大人带着登记的数字去领肥票,一个中年老师来验收了。
他仔细地检查着那些卸得慢,还留在车上的肥,估量着数字,几乎所有自报的数字都减了下来。我说:“还有我呢?”他昂着头说:“我没有看见,就不发给肥票。”
我急得几乎要哭,赶忙拉着纪冬师傅去帮我证明,向琛也在旁边叫。纪冬师傅对中年老师说:“这小孩确实送了肥来。”向琛指着那已经烂了的篓子说:“你看,那么大的篓子,都是精肥!还有两担那个灰!”
中年教师面色严峻地说:“还有哪两担?”向琛指着一个丢掉的烂畚箕:“喏!”
教师点点头:“好吧,500斤。”
向琛叫起来:“什么?才500斤?起码750斤,那篓子里都是精肥!”
中年教师回过头,很硬朗地说:“我晓得!那篓子里算150斤,精肥加倍,300斤!另两担200斤。”
我心里觉得已经很占便宜了,运生的1000斤也改成了700斤,于是不再争执。
大家都领到了超额的肥票,心情贼好,在回去的车上,又高兴的唱起歌来。歌声飘过田野,飘过城区。一阵大风吹来,把周小冬的草帽吹到半空中,忍不住又是一阵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