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分类是对教育本义的“背叛”

九品中正制作为特定历史时期统治阶级用以稳固自己的江山社稷而施行的制度,在短时间内确实发挥了一定的作用;而由之衍生出 “上品无寒士,下品无士族”的门阀制度进一步固化了“人生而就有三六九等”的等级思想。随着社会的进步,人类文明程度的提升和认知水平的提高,人类开始以一种全新的视角审视社会和人生。这样,原本带有浓烈封建意识色彩的用以禁锢公众思想的沉疴被打烂,“人人生而平等”的意识慢慢成为人类意识形态的主流。而从事实的本源看,追求平等、实现平等已经成为普罗大众渴望达到的承平境界。

可是,最近一个网络大V的一句妄语——不看新闻联播的人是下等人,一语激起千层浪,再一次激活了公众沉睡已久的关于人“是平等”,还是“不平等”问题思考的因子。从某个侧面看,此人也应该属于社会公众人物的序列。他以一种“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勇毅迸发出一种应该是发自肺腑的言说,以此吸引公众的眼球。我们无法知道他发石破天惊宏论的初衷是什么,但有一个不争的事实是,随着这句话点击量的飙升,他不想出名都难。如果说这仅是个案,似乎低估了光怪陆离的世界各行各业形形色色的人刷自我存在感的能力。虽然中山大学在遴选组建新一届学生会时严格按照行政化的程式进行操作是一种极富“中山”特色的行为,但透过表象深入到内部进行探寻,褪去“稚嫩”的托辞,也不同程度地折射出这种等级观念在人们思想深处根深蒂固的存在,及对决策、施策所产生的遏制力。

不论是以唯心主义的创世观审视人类自己,还是以唯物主义的进化论来观照自我,当被赋予生命的气息来到这个世界时,在没有发生遗传变异的情况下,每一个生命体都是赤条条的。“人之初性本善”也好,“人之初性本恶”也罢,生命的起始从生物学的层面看是处于“同一起跑线”的,至于后期出现的万千尊荣更多受制于外在因素的影响。而在诸多因素中,教育所发挥的作用当是最为显著的。言及教育,首先当感谢孔圣人开启的官学下移的先河。当学在官府下移到学在民间,原本只是皇亲国戚、达官显贵享受的特权逐渐变成了普惠性的社会公共事务。从官学到私学,不仅仅是受教育权由封闭走向开放,更重要的是接受教育的群体界域的突破。从教育的本质看,它指向的是对受教育者施之以文化和道德的教化,让受教者从蒙昧愚拙变得文明开化。从这个意义看,作为一种特殊的社会活动,教育简单地由教育者、受教育者和教育的媒介三个部分组成。撇开政治因素,但就教育媒介的本义而言,它是人类智慧的结晶,是人类文化和文明发展与沉淀成果的表征,它们是不带有阶级属性的。就教育中人的因素看,他是生物属性和社会属性的统一体。如果不以政治学的标准进行划分,他们不当有严格的界域划分的;教育中物的因素——文化与文明的成果也是一种普世性的承载,也是没有界域区分的。既然二者作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共性存在,其对普罗大众来说不应该出现高低贵贱之别的,而且应该同样以普惠的方式服务于公众。

但是,理论的预设是美好的,当把这种理想的寄托投放到现实,以现实的标准来比照时,才发现现实与理想的不对等不仅存在,而且尤其严重。之所以出现这种失衡,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当归功于其被功利性绑架。放眼当下各种层次的学校,尽管教育主管者三令五申地强调学校不允许对在校学生进行分门别类的划分等级,但是当满天飞的红头文件在学校落地生根时,由于水土不服都变成了废纸被扔进垃圾桶。简单梳理各类学校采取的五花八门的分类方式,随着社会的发展,时代的进步,文明程度的提高及对教育本义认识的深入,其变得也越来越精细。初始的二分法,由于二元对立,楚汉对立,无法形成竞争的态势,日渐退出历史舞台;三分法、四分法,直至五分法,经过层层过滤,去除沉渣,然后就人为地建起一座金字塔。随着金字塔的落成,学校中一道隐形的等级森严的评定标准在学校、老师、学生和社会中无需约定就形成了。因为在金字塔中所处的位置不同,其所发挥的作用不同,随之产生的情感体验也就不一样:端居塔尖者因为登高博见而无形之中就养成了一种优越感;中间层次,虽然处于“中流砥柱”的作用,但其实际价值与其象征意义是严重背离的;至于身处底层者,因所处位置的尴尬,也就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了。

就一所学校而言,其间的关系其实是很简单的,只有老师和学生这种单纯的师生关系。可是随着精细化的分类学理论的介入,简单的问题也就被人为地复杂化了。孔子弟子三千,有教无类的教学体现的是教育的平等性。这种平等首先表现为人格上的平等,继之是接受教育的平等(学生在老师的眼中是同质性的生命存在,学生公平地享受已有的教育资源,学校对学生应该一视同仁)。至于后来出现差异,取决于个人的心性和自我的修为。当下的教育,本应该秉承先人的教育传统,不应该人为设定各种条条框框。一所学校,一旦人为地设定一道隐形的把人分成三六九等的厚障壁,纵使可以出现暂时的繁荣,从长远可持续发展的角度观照,其不可能“久享盛名”的。教育的本义是教化培育,是教书育人、立德树人。人才,是先把人塑造好,然后才有成才的可能。如果一个人思想上发生了病变,他要成长为人格健全的人才是很难的。钱理群老先生所言的“当下的教育是在培养精致的利己主义者”,看似言过其实,但仔细审视教育的现场,这话还是具有振聋发聩的警示作用的。一种心态的养成,一种思维的形成所受影响的元素是多维度的,但就教育而言,它改造的对象是正在成长的人,他们的心智与可塑性都尚处于游离漂浮的状态。在他们成长的关键期如果不加以科学理性地引导,很容易把他们引向歧途。教育的分层教学看似在贯彻因材施教的原则,但这种一、二、三、四、五的等级划分,无形中会让处于前列者滋生一种“我是人中龙凤”的优越感,一旦有人这种思想,他们对处于己后者更多是以不屑一顾的傲慢相对;而那些处于序列后面的则会产生自卑感,这种思想如果不适时引导,任其发展,他们就会自暴自弃。对教育的管理者来说,这种思想上的自然分层会激发出当事者的潜力,他们会像征战沙场的勇士为了荣誉而放手一搏。如果这种竞争能够形成,学校的教学与发展就可以在健康良性的轨道上阔步前行。理想很丰满,现实太骨感。对成长的孩子来说,他们的自制力和约束了是很差的,他们对事物认知和评判的尺度拿捏更多带有十足的孩子气。这样,很容易出现管理者希望出现良性竞争却出现的恶语相向。长此以往,只能会为学校的长期发展埋下隐形的祸根。

国家,如果从政治学的角度看,国民对其可以投之以爱与反对两种态度但从民族学的角度看,每一个公民对自己的国家都应该怀有赤子情怀。同样,教育撇开物的因素,只有老师和学生。从社会学的角度看,人是社会关系的总和。既然人是构成社会链条的元素,整个社会机器要和谐运转,组成的各个元素必须和谐共振。在这个庞大系统中不存在优劣尊卑的人为划分。教育要和谐有序地发展,在人类文明进程中要发挥应有的作用,必须守住教育的正轨。只有为受教育者搭建平等成长与发展的平台,不人为地设定隐形的藩篱,他们才会成长为有益于社会的人、有益于国家和人民的人。(安徽省皖西经济技术学校 陈士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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