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小巷。
倾盆大雨砸在杂物横陈、垃圾狼藉的城中村小巷雨蓬上,惊起稀里哗啦的巨响。蜗居在这的家家户户此时此刻大门紧闭,黑灯瞎火的,除了雨声,再无半点声息。挂在矮檐下的路灯在大雨里时明时暗,好不容易折射出来的那一星半点的光,也全被这雨阵给圈起来,远远望去,如那野地磷火,特别瘆人。偶尔有一两只浑身湿漉漉的流浪猫如同夜魅一闪即过,更给这漆黑凝重的小巷平添几抹诡异。
忽然,一阵杂乱无章的脚步声穿透雨幕,由远而近。
像是被什么可怕的东西追赶着似的,一男子惊惶无措得如惊弓之鸟,分不清东南西北一头窜进这条小巷子胡同。在他身后是浓得化不开的黑,仿佛有什么东西要挣破这夜的黑张狂起来。
男子一边跑一边不住地回头看,丝毫没留意这是一条死胡同。等他意识到前无生路后无退路时,他本能地以背贴紧墙,两腿抖得跟筛子似的,双目紧紧盯着来路。仿佛看到死神挥着镰刀步步逼近,他面如死灰,两眼绝望。
矮檐下那盏灯,骤然闪烁了一下。
随即男子清楚地看见,灯下站了一个人——
那人黑衣黑帽,帽檐压得很低,背着光,加上大雨浇在他身上,本就看不清的面目更显得模糊,仿佛一团迷雾,能吞噬一切的迷雾。可即便看不清来者,却能从他所面向的方向判断,他此刻正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的猎物,好像在向对方宣告,什么时候动手、怎么动手得由他说了算。
“不要……不要杀我!”男子吓得软塌下去,靠着湿漉漉的墙体滑了下去,嘴巴颤抖得厉害,带着哭腔低声求饶,“我……我可以给你……给你很多……很多的钱……”
只可惜,那个“钱”字尚未说出口,对方如一头野兽,猛地扑了上来……
-2-夏承霖
夏承霖抵达现场的时候,案发现场早就被先出警的同事拉起了警戒线。因为刚下过一场大雨,加上天气寒凉,没有围观者,只有报案者在跟警员小刘做笔录。她的助手小围也带着几名民警在附近挨家挨户去盘查做笔录。
“夏队!”小刘抬头看见她,跟她打了声招呼。
“你们继续!”她点了点头,越过他们,去看S者。
死状也不算是惨不忍睹,也就是硬直地挨坐在肮脏的墙根下,双目暴突,凝固的神色里充满恐惧。如果不是喉咙处有一道醒目的伤口,她还以为他是被吓死的。
她抬头审视了一圈周围。像这种牵手楼城中村,虽有着星罗棋布的小巷胡同,却连一个摄像头都没有。如果运气好的话,也许附近居民家里可能会安装监控,说不定能拍到点什么,但希望极其渺茫。不过,凶手既然选择了这里办事,说明他对这里的环境极其熟悉的,回头让人去查一下小巷入口处附近的摄像头,尤其是对面马路的,也许能查点蛛丝马迹。
她跨过被雨水冲得到处都是的生活垃圾,捂着鼻子蹲了下来,靠近法医。
“死者,男,一米七八,微胖头秃,左掌缺小指,白衬衫西裤,双脚只余右鞋,身上无新伤,致命伤在喉咙处,伤口很细但很深,凶器大概是一把长度约15-20厘米、厚度约0.1-0.2毫米的细薄利刃。死亡时间超过5个小时,约在凌晨三点一刻左右。这期间一直在下雨,喷出来的血水已经被雨水冲刷干净,所以伤口渗水发白肿胀,凶器判断可能会有些误差。”法医吕真面无表情地给她口述死者的基本情况,“另外,案发现场里没有发现凶/器,不但没有凶器,连凶/手作案的痕迹都被抹得一干二净。”
“左掌缺小指?新伤?”
“旧伤。”
“白衬衫西裤?死者是从事金融行业,还是IT行业的?”
“也可能是经纪人,或者教育者。”吕真眼皮抬都不抬,“应该还有一件外套的,可能事发突然来不及穿,落在他曾呆过的地方。鞋子也是,这附近没有另一只鞋的踪迹,极有可能是在逃的路上遗失了。”
“凶器可能会是什么?”
“手术用的柳叶刀、特质美工刀、女性的修眉刀都极有可能!”
……
无论夏承霖问什么,这个吕真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夏承霖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
这男孩与她年纪相仿,二十五六岁,比她高了一个头,戴着一副黑色大圆形眼镜,眼镜下是一双波澜不惊的眼睛,透着一股与年纪不相符的老成。若不是这股老成劲,这家伙看起来还是挺帅气的,皮肤紧绷白皙,保养得不错。
但老成归老成,跟这么爽快给力的年轻法医合作,她还是喜闻乐见的。
上次跟一个老法医合作,她差点被气个半死,多问一句都像要了他的命,尽跟她打哑谜,非得让她自己看,自己摸,自己猜。
“还有其他什么发现?”
“暂时没有。”吕真一边友情提示,一边将死者身上有用的物证收集起来,放进自己的物证箱里,忽然想起了什么,不忘补充了一句,“哦,对了。据我所知,死者身上衣服的牌子,在离这里七公里外的KOKA购物城里,一家奢侈品专卖店有售。这家店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就是只售套装,不售单件。那里顾客大多数都是娱乐圈的文化从业者。”
“你知道的还真不少啊!”夏承霖挑了挑眉,啧啧称奇。
“职业所需!”吕真淡淡地说,“我带人先回所里,等详细结果出来,会给你送过去。”
“有劳了!”夏承霖也不啰嗦半句,转身走向小刘。
报案者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是负责这城中村片区的清洁工。作为第一目击者,他似乎吓坏了,脸色苍白,双手发抖,目光一直往死者方向飘过去,讲话有些语无伦次:“我一般都是五点四十五分左右开始作业的,因为这雨一直下到早上都没停,我就跟公司那边请了两个小时的假,所以差不多七点才到这里,结果就发现那尸/体坐在那里……我起初还以为是喝多的醉汉……后来……后来就打电话报警了!”
老头的口述里并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看他抖得都快抖出心理阴影了,夏承霖让小刘做好笔录之后就放人走,并叮嘱小刘去找人调看一下小巷入口附近和对面马路的监控,看有没有相关线索。
助手小围从狭窄阴森的居民楼出来,表情无奈地递给她笔录表。案发当时下大雨,又是凌晨,附近居民都早早歇下了,根本无人留意这边的动静。
情杀?仇杀?还是经济纠纷?
不得而知。
案发现场一无所获,让夏承霖不禁头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