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度刘郎归何处——以诗抒写23年的坎坷

前日闲时翻白居易诗,无意中看到一首的:

为我引杯添酒饮,与君把箸击盘歌。
诗称国手徒为尔,命压人头不奈何。
举眼风光长寂寞,满朝官职独蹉跎
亦知合被才名折,二十三年折太多。

宝历二年(826)冬天,白居易因病告归。回洛阳路上,在扬州遇到了刘禹锡。同时天涯沦落人,第一次见面,两人推杯换盏,酒过三巡,醉不成欢。白居易感叹刘禹锡的遭遇:命运摧残人,身边的人都仕途腾达,你才华高却默默无闻,命运坎坷,被贬23年。

刘禹锡二十二岁就中进士第、登宏辞科,少年得志。在三十四岁时因参与“永贞革新”被贬。期间曾经回京,却因一首诗在一个月内再度贬往岭南。起因却是他的一首诗:
当时,刘禹锡曾应召回到京城。游览玄都观时感慨万千:

紫陌红尘拂面来,无人不道看花回。
玄都观里桃千树,尽是刘郎去后栽。
——《元和十年自朗州承诏至京戏赠看花诸君子》

一句“尽是刘郎去后栽”被当权者视为刘禹锡对时政的讽刺与揶揄。

当时藩镇跋息,宦官专权、朋党相争。“挟邪取权,两相倾轧,自是纷纭排陷,垂四十年”。乱象长达40年,诗中暗藏几许期待,怀揣多少忐忑。命运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随时会落到自己的头上。刘禹锡椅子还没坐热,就这样被贬往岭南。

当事隔十年,刘禹锡第二次被召回京,在扬州见过白居易时,他对自己前途再次充满了希望。刘梦得为酬答乐天,写下了千古名句:

巴山蜀水凄凉地,二十三年弃置身。
怀旧空吟闻笛赋,到乡翻似烂柯人。
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木前头万木春。
今日听君歌一曲,暂凭杯酒长精神。

23年如白驹过隙,大梦方觉。我身世际遇有如这破船。无论旁人是升迁或被贬离京,我相信冬天已过去,即将迎来春天!诗歌乐观豁达,坚韧豪放,老朋友白居易的幽怨于他无碍。

回京后,刘禹锡任主客郎中。当时他的处境有所好转,举荐他的宰相裴度,颇有政治才能,起用了一批正直的官员。恰逢又是阳春三月、桃花盛开之时,刘禹锡再次来到玄都观,又写下《再游玄都观》,

百亩中庭半是苔,桃花净尽菜花开。
种桃道士归何处?前度刘郎今独来!

桃花已荡然无存,同辈零落殆尽,种桃道士亦不知去向。百亩的桃林只剩下青苔,不见桃花只有菜花。他这个被贬二十多年的“刘郎”终于回来了!

可是党争不停,裴度也被排斥出朝,刘禹锡第三次被贬,贬为苏州刺史。
这一年,梦得58岁。他强打精神:

振臂犹堪呼一掷,争知掌下不成卢?

他的坚持,他的努力,熬得住40年的牛李党争,都抵挡不了唐王朝无可挽回的颓势。刘禹锡的与斗志,随着唐朝由盛而衰,终于湮灭于岁月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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