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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阿婆骂人从不骂狼心狗肺,她说狼和狗都是最懂得报恩的动物,用狼心狗肺来骂人没良心真是冤枉了狼,也欺负了狗。
柳阿婆年轻时在整个林家河村是出了名的能干,她自小跟着阿奶学了一手接生的本事,人爽利又肯吃苦,硬是凭自己的本事独自养大了两个儿子一个闺女,且各个识文断字,这不要说村里,就是搁县里都是城隍庙的旗杆——独一无二。
孩子们逐渐长大成家立业离开了小山村,只最小的一个闺女嫁给了邻村村长家的小子,小日子过得也不错,柳阿婆不愁吃喝,忙了一辈子的人也闲不住,现今生娃大都去医院生了,但也有猎户和一些农民仍然请接生婆在家中分娩。
入秋后的一周,天气晴好,不冷不热的让人十分舒服。今天这户女人分娩也很顺利,生了个大胖小子,主家全家开心不已,设了小宴,感激柳阿婆,推杯换盏中柳阿婆一开心多喝了几杯,待辞别归家天已擦黑,柳阿婆布袋子里装着红鸡蛋,决定抄山里的小路回家。
正低头急匆匆赶路,“吧唧”柳阿婆不知踩到什么一下滑出去,摔了个狗成屎,等柳阿婆半时天揉着老腰缓过劲爬起来,“咚”得一声,柳阿婆一个趔趄腿软得又跪了下来。
一只狼!
柳阿婆面前是一只狼!一只褐色的狼。它正用两只眼睛瞅着柳阿婆!
柳阿婆暗想:“真是天要亡我。”恐惧像一把钳子攫住了她的神经,脊梁骨发冷,敌不动,我不动,柳阿婆装死半天,不见狼行动,疑惑抬头一看,原来狼的后腿被捕兽钳夹住了。
它身子用力往后抻着,把另一只爪子往边上移。努力把钳子露出来给柳阿婆看,眼里尽是哀求。
“乖乖,这难道是求我救它,莫不是成精了吧?”柳阿婆听说过狼通人性,却做梦想不到自己真会遇见狼。
柳阿婆估了一下与狼的距离,“阿弥陀佛。”柳阿婆念一句,距离哪怕再近一米,就小命难保。
平复了一下心情,柳阿婆以手撑地,不动声色屏着气慢慢往后挪着屁股,地上的石子硌得屁股生疼也顾不上。
昏暗的天光里狼的眼睛绿幽幽地,它嘴里发出嗷嗷的叫声,使尽全力奋力地扑向柳阿婆,却徒劳地摔在地上,柳阿婆在它扑过来的一瞬间双脚蹬地拼命往后退着,想爬起来,却浑身软得一丝劲都使不上,认命地坐在地上,看到狼摔在地上,拍着胸口终于喘了口气。
一人一狼呼呼地喘着粗气,相对地坐着,柳阿婆慢慢缓着劲,努力恢复着体力,天越发地暗了,柳阿婆努力调整着呼吸恢复体力,她知道一旦天黑再召来狼的同伴,她今天的命就一定交待了,心里越发后悔起自己的贪杯。
狼好似也知道自己威胁不到人了,认命地躺倒在地上,眼睛却看向柳阿婆,眼里重又露出祈求的神色,还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肚子,柳阿婆这才看到它肚子很大,两排乳头翘着,看来它是怀孕了。
柳阿婆心里不由一软,怪不得它如此拼命又不敢大声叫喊,它一定也怕召来猎人吧,为了孩子,它也想活下去吧。
柳阿婆心里纠结地要死,她手中迎接过无数个新生命,可这是野兽,她对自己说。再说她万一救了它,它反过来吃了她怎么办,中山狼的故事又不是没听过。
算了,真被猎人抓了,那也是它的命,柳阿婆再一次催眠自己后终于爬起身来,准备离去。走了几步,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狼仍然躺在地上,眼睛却望着她的方向,嘴里发出低沉的叫声,双眼充满了绝望。
“哎!”柳阿婆不知怎么的,这腿就再迈不动步。脑子也不知怎么抽了走了回去,等回过神来已经蹲到了母狼的身边,这时再想退已经来不及了。
母狼却没有任何的动作,只是欣喜地看着柳阿婆,并将自己被夹住的后腿伸给柳阿婆。
算了,可能是天意吧,柳阿婆对着母狼念叨:“我可是你们母子的救命恩人,你可不能伤我,你要敢伤了我,就是忘恩负义,我做鬼都不饶你。”
母狼低声地叫着,柳阿婆沮丧又认命地用力掰开捕兽夹,母狼重获自由却没有马上离开,柳阿婆内心不由后悔万分,绝望地闭上眼睛,却没感到狼扑过来,悄悄睁开一条缝,却见母狼围着她转了一圈,鼻子轻轻地嗅着,最后冲她低了一下头,好像是作揖,柳阿婆心里求着:“得了,狼啊狼,你赶紧走吧,我也不求你报恩。”
母狼走了,柳阿婆摸着自己的脸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初秋的傍晚,天气已经有了寒意,她身上的鸡皮疙瘩都浮了起来,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翻身迅速爬起来往家趔趄着跑去。
睡了一觉醒来,柳阿婆摸着自己的头甚至觉得那是一场梦,她吃罢饭跑到村委会给三个孩子打电话诉说自己这段经历,孩子们都难以置信,直呼'阿弥陀佛'。村里人也很快听说这个事情,无不啧啧称奇。
山中无日月,日子继续慢悠悠地过着,转眼到了秋收的季节,柳阿婆的儿女们全都赶了回来,一家人在地里没黑没夜地抢收着粮食,金黄金黄的稻子远远看去像铺了一层金黄金黄的地毯,每个人脸上都露着甜蜜的微笑。
几天的辛苦劳作,粮食即将进仓,一路闻着路旁庄稼的芳香,柳阿婆一家人说笑着向家走去,远远地,家门口围着一些乡邻,柳阿婆一行快步过去,大伙儿散开七嘴八舌地问着,她这才看到地上堆着好几只山鸡、野兔,伤口很新鲜,显然才死不久。
柳阿婆忽然就明白了,原来是那只狼,它以这种方式来表达它的感谢。柳阿婆感叹一声:“狼心啊狼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