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当空，正是夏天晌午，几百亩的刚被收割完的麦田，一眼望去，像是无边的金田与浩瀚的天空相接。十五岁的爱英又出现在这块被无数人淘过好几遍的田地上，虽然只有她独自一人在拾，她仍是慌慌张张，仍怕别人超过她。“爱英，别拾了，你娘又吐了。爱英，快点！”

听到二狗他娘在地头喊着，爱英不回头的挪向麦秸垛，回头冲婶儿喊道：“知道嘞，先回去吧！”看到二狗他娘刚转身，爱英就赶紧把半袋麦子藏进垛里。拍拍手，摘下头巾擦擦汗，望望麦田无一人，爱英很放心的活蹦乱跳跑回家了。

“娘，娘，你这是又咋了？”爱英把镰刀放在屋后头，看到桌子上大半碗米粥，又看看躺着的娘。她端起来一口气喝完了，走到床旁。“娘，俺又要给俺爹和俺哥说瞎话了，俺心不安啊。”

“英啊，傻孩子，俺要让你好好活着。一九六几年吧，你姐那时七岁，逢旱时，有一天她跑进我怀里，突然没力气的说着要吃鸡蛋，我的亲娘啊，那时上哪给她弄去啊，没赶上好时候啊，娘就把乳头放在她嘴里让她嘬着，可一点奶都没了。这可咋办嘞，我就晃着她，晃着晃着，她就睡着了，可乖了。”

娘还是不哭不笑的讲着这个故事，爱英每天都会听到娘说这个事，她家每天早上都会煮一个鸡蛋，分四个人吃。她给娘擦过身子之后，走出拿出蒸人的小屋，又跑向麦地。每个田地里收获季节都是如此，她都会把人家的地翻好几遍，恨不得掘地三尺。

“保民，你妹妹怎么还不来，红薯地还要让她看着呢？”爱英他爹拿着烟斗，披着外套，想想过几天这就该收了，脸上的褶子开了花。保民在地头铺好麦秸，要起身去找爱英时。

听见爱英边跑边喊着：“爹，哥，俺来了！”跑到爹跟前，爱英把麦子交给老爹，转身张开双臂躺在哥哥铺的麦秸上。闭着眼向他们招招手：“都回去吧，天再黑点就看不到路了。”爹和哥都放心的笑着回去了。

瞬间四周死一般的沉寂，爱英翘起腿，望着星空，哼唱起了歌。被星星的闪烁催了眠，进入了梦乡：“姐姐，你这么胖了？”“是啊，告诉咱娘，我在这可好了，来，姐姐给你拿点好吃的！”姐姐牵着爱英的手，穿过一片麦田。

“等我们长大了，都会像小麦一样长的颗粒大，还能穿上金黄色的衣服，是不是？姐姐。”爱英扯着自己深蓝色的麻布裤子，看着露脚趾头的鞋，然后抬头对着姐姐嘿嘿的笑了。一阵风吹过，爱英看到红薯个子都很大，虫子都被这大个头吓跑了。爱英在红薯地的麦地里跑来跑去，等着爹和哥来送饭。

她等啊等，有点晕乎的睡醒了。听到有动静：“这红薯太小了，看她头边是什么？”“糟了，爹把麦子留给我当枕头了。”爱英想到这要冒汗了，紧抓着麦袋子。听见他们没有声音了，爱英睁眼看到地上有两个瘦长的影子，正要弯腰伸手去偷。

爱英转身睁大眼睛，吓了两个小偷一大跳，他们赶紧跪下，求饶命。其中一个上了年纪的哭着说：“姑娘啊，给大爷点小麦吧，孙子才两岁，饿得心难受，这是孩他爸，我们从离这几十里的村庄来到这的，地里一粒麦子都找不到，姑娘，你善良，能给大爷点吗？”

爱英望向夜空的月亮，冷光袭来，身子不禁打着寒颤。她松了手把麦子递给了大爷，“你们赶紧回家吧！”她反倒像做了坏事似的，立马转过身躺了下去，却偷偷抹着泪，侧身看着两个爷们儿的影子：佝着背走向月亮，她好想跟着走啊，那里虽冷，但不会饿着。

又是一年麦季，爱英周岁十六，村里的姑娘都跟她学聪明了，也不停的在地里翻腾，并且常常欺负爱英快没娘了，让爱英在村里无处可去。爱英被迫去他村拾小麦，有一天下午，爱英在回去的路上，渴的实在受不了，摇摇晃晃的走着。

路旁的人没心情的眼巴巴的看着，她看见一位正端着碗，就走上去求大娘给碗水喝，大娘看她怪勤励，可怜，就好心的送了一碗水，还问爱英多大了。爱英回答说俺十七了，就用袖子擦擦嘴走了。眼看天快黑了，爱英就赶紧扛起袋子跑着回家。长长的土路扬起了浓浓的灰尘，很快她消失在这个村的路上。她穿过路上的架子车，自行车，收小麦的人家。像发现宝藏似的，她飞快地跑着。

不高的土墙，爱英一眼就能看到家里的人在干嘛。她只看到黑色的门，不是，门是红色的，那是黑色的洞，看起来那么冷。突然哥走出来看到爱英，皱着眉无望的说：“爱英，咱娘快不行了，你再看看吧！”

爱英放下手中砸刀，把鸡撵到圈里。瞪着保民，走向那个黑洞，很快她又跑出来，赶紧把三块砖围起来，把大碗放在上面，跑到棚上面拿下晒干的草。兑上一小碗水，哥把洋火递给她，点着了，爱英苦笑着，用扇子使劲的扇。

站在一旁的保民一脚把砖和碗踢得远远的，拉起爱英。绝望的喊道：“咱娘就这命了啊！”兄妹两人站着一动不动，汗水与泪水流淌着。“咱娘可能是饿了呢，我去给咱娘。”保民又一把拉住了爱英，“别再浪费了粮食了，你拾的小麦，咱娘存起来了，留着给你当嫁妆，咱娘是好人啊，你让她安心的走吧，她活的不是时候，享不到咱俩的福了。”

保民松开爱英的手，蹲下不停的擦泪。爱英拿出一袋子麦，磨成了面粉，给娘做了几个馒头，用布条子绑了几个麦穗子放在娘的枕边。爱英的娘用最后一口气给爱英又讲了爱平的故事，交代爱英要好好活着，会赶上好日子的。爱英的娘笑着闭上了眼，那一年毛主席也去世了，爱英不再担心娘在另一个世界，相信他们都会过得很好。

两年后，爱英的哥已结婚，有了孩子，家里有了三间砖屋，爱英也长大了。“王爱英，爱英，二狗他娘要给你相亲呢，快出来。”邻居姐妹红霞在门外叫着爱英，招来邻里街坊的都来看，有的嘀咕着：“谁知道她的命好不，能嫁个好的不，哎。”

爱英在门口被一群看热闹的邻居围着，二狗他娘的眼和耳越来越不好使了，她瞅着爱英大声问：“你是英啊？”爱英大声回答是。然后她转身拽出一个男的，那男的个头和爱英差不多一米六几，长了一张肯被欺负的脸，爱英看到大家都在看她的反应，她就爽快的说了一句：“俺们很配，乡亲们说是吧？”大家都凑热闹的鼓掌笑着说好。那男的和爱英都低着头偷笑着。“长根，长根，咱走吧。”爱英抬头绷着想要笑的嘴快速进屋了。

第七天爱英就要嫁人了。她把自己拾的那些麦子的麦粒碾了出来，装了六袋子，她知道这是娘留给自己嫁妆，还有有孩子时，娘也都给她留着呢，突然有一袋子很沉，她扒出了二十个生鸡蛋，还是红皮的。爱英流着泪穿上那件娘亲手做的小红碎花短褂，大红色的裤子，扎了两个辫子，绑着两个红绳，穿着未来婆婆给拉的绣花鞋。

爱英就这样出嫁了，六袋子麦，二十个鸡蛋，带着一身衣服，坐在架子车上，离开了爹和哥，离开了王家村。赶车到了上午，到了刘营这个村庄，“新娘来了，新娘来了，快看啊，嘻嘻。”村里一群半大孩儿们拿着大红花，围随着车子进村，路两旁的人都笑盈盈的，爱英知道大家都很满意她，这是那年她拾麦子经过的村，就稍微放松了一下，抬头冲着大家笑，欢快的接住小孩们的花往路边撒。

忽然有个傻子来闹事，挡住了车，结结巴巴的说：“俺，俺要吃麦子，俺家的麦子都给妹，妹吃了。”说完她就冲着麦子走去，卸下一袋子很吃力的要扛走，路边的人赶紧拦住了他，他不出声的哭了 ，爱英下车正要张口，一位老人颤颤拨开人群走来，爱英的心猛地震了一下，她睁大眼睛认出这位老人，两年前还可以叫做大爷，现在的他像一具骷髅，骨头咯吱咯吱的响。

他拽着孙子回去，爱英赶紧走向后面的驾子车，把麦子卸来扛着走到他们面前，放了下来，然后怕误了时辰，爱英不回头的跑向车子。车子继续往前赶，背后传来：“闺女啊，你是善良的姑娘。”那位傻孩子也跟着学话，让爱英哭笑不得，抹抹眼角的泪，看看天空，深吸了一口气。

婆婆竟然是当年那位大娘，爱英觉得自己的好日子来了，她心里暗喜着告诉在天上的姐姐和娘。长根又是个老实人，就这样安定的日子才开始，爱英比在家更勤快，村里人见了她婆婆都夸爱英是个好儿媳妇。

他们与婆婆住在一个屋里，偏屋不舍得住，爱英说留给弟媳妇他们。婆婆看爱英这么能干，就又买了几只鸡和鸭，还买了一头驴让爱英养着。这样一来爱英可有的忙了，四季不停的下地去割草，爱英很享受，她觉得能和小麦一起长大，很幸福了。

每逢坏天气，她就赶着驴去集市卖自己晒的药草，因为那样卖得贵。脚下穿的鞋还是那双出嫁时的，长根的也是，可婆弟长福还没娶亲，每年都能穿新鞋，婆婆说他还正长脚。爱英他们结婚两年了，爱英很忙总顾不得给长根做新鞋，有一天，看到长根脚上的新鞋，她生气的问道：“咋了，你弟不管穿了，给你穿的吧？”

长根笑嘻嘻的说：“有，就不错了。”爱英白了他一眼，笑了。“英，长福学校又有劳动活，去帮他了哈，管饭的。”话刚落，他就拿着铲子走出门了，爱英大喊道：“小心你的腰，您娘还没好呢！”等到中午时，长根喜欢干完活后饿着肚子的感觉，那样好吃饭，他高兴地去领饭，工头儿说他回家吃过了，所以他的那一份也给长福了。

长根纳闷弟没来啊，想着也好，反正是弟弟吃了，可能他下午接我的班来干呢。可他抬头看到长福和一个女的在树下一块吃饭，挺亲热的，长根挠挠头笑着回工地了。下午的活更重，不停的拉水泥，搬砖，没吃饭的长根难受的胃疼，汗水不停滴在眼珠里，他的眼前那么虚幻，模糊。

他还要冲着看他的人微笑，还说咱们好好干，饿着肚子，回家好吃老婆做的香喷喷的饭。最后饥饿加上中暑，他晕倒在水泥里。若没及时发现，他很可能会窒息的死掉。

爱英听到自己的家的那位晕倒了，放下药罐，疯子般的往外跑。看到大路上那个傻子背着一个泥人，傻子看到爱英的着急样子，就赶紧结结巴巴的说：“嫂，嫂子，哥，哥还，活着，别怕。”傻子慢慢吞吞的把长根背回家。

刚进院里，就听见婆婆又开始骂了：“长根，你咋娶了一个这样的媳妇，我都快死了，她是成心的，还不给我送药。”傻子用眼神示意爱英去看看，刚走进屋里，就被一个棒子砸中，额头上冒血。“长根，他没吃饭，饿……”

“你这是怪长福了，怪他是猪，吃得多？啊，老天爷啊，不孝啊，孩他爹死得早，俺拉扯两个孩儿容易吗俺？娶个儿媳进门就欺负婆弟，说出去丢人啊，还不给我药喝，卖掉都不给老的喝，巴不得俺死啊。孩他爹，你过来接俺吧！”婆婆就这样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大闹着。

爱英需要去照顾长根，给傻子两个白面馍，摸摸他脸上的泥，噙着泪说：“还是小弟乖哈，回家吧，不给妹妹吃，听话。”爱英看看躺在驾车上的长根，转身走向药罐，把药滤出来给婆婆送去。又慌张去把馒头热热，锅下面着着火，爱英又去给驴饮水。

给长根擦好身子后，把馒头递给他吃，这时长福牵着一个女的来到家门口，看到大哥光着上身，长福为那女的遮着，走向了偏房。“俺娘又发脾气了，你，”“别说了，俺知道，让着她，她病着呢，”爱英不想再说了，拿起擦脸巾转身去做晚饭。

长根看看墙外边的红晕天空，叹了口气。“娘，给俺钱，俺带娜娜出去玩儿。”长福还差两步走进正屋就开始大喊着。“傻孩子，你憨啊，咋弄这大声啊？”婆婆下床很热情的去握娜娜的手。“我想把大哥赶走。”说出这句话的声音更大。

爱英和长根在锅台旁相互看着，爱英拿起锅铲子加快脚步朝正屋走去，却被长根抱住了腰。“好好做饭，咱的钱快攒够了，主任说帮咱打听哪儿的砖便宜。”爱英放下锅铲，在锅里捣了几下，解下围巾，看到一群人在墙外面走着，向爱英报喜呢，一张很大的荣誉奖状，还有一个匾，里面是金灿灿的麦穗。

爱英和长根怔住了，校长向两位表示祝贺：“这张劳动奖状是颁给刘长根的，这个匾是爱英婆家那边赠的。恭喜恭喜啊！”后面的大伙也同祝贺着爱英他们。通过窗户，婆婆、长福他们看到了院里发生的一切，娜娜嫌弃的说：“长福啊，你这么勤快，比你那个哥还要胖，咋就没见你的奖状呢，啧啧，你哥偷了你的功劳吧？”长福侧脸看看娘，娘哼了一声，给他使了一个坏眼色。

晚饭时，婆婆突然把筷子狠拍在桌子上，把爱英吓愣住了，婆婆做出有大事要宣布的样子，“爱英啊，你带的麦子吃完了不？”爱英诺诺应了一句了没有呢。“你嫁过来两年了吧，娜娜还没嫁来呢，就怀上了。”他们四个都抬头睁大眼看着娘，然后互相看了一下。“她呢，嫁咱家迟早的事，可挺肚子的女人，你知道的，事多，又多了一张吃饭的嘴。”

长根拽住爱英，他站起来仍像以前一样忍住愤怒，可这次不再是顺从的话，“我们搬出去，娘不要管俺们了，让弟弟住进来，也省了许多钱。”长根离开桌子停住了，“爱英也有孩子了，那些麦子我们要带走。”他拉起爱英走了出去。

他们坐在山坡上吹着风，“喂，我有了，我都不知道，你咋知道的？”长根对她笑笑就是不说，爱英咬起嘴唇瞪着眼睛，威逼着长根：“说不？快说，不说我跟人家跑了，你就不是孩他爸了！”“你敢，别乱动，看，看那个位置，那块平地，左边是山，前面是河，我们可以在那盖个小屋，扎个篱笆院子，好不好啊？嗯？”

爱英躺在他怀里已睡着，长根捋着她的头发继续说着：“你说俺做的饭最好吃，知道为啥吗，我五岁就开始做饭，那时还没锅台高，呵呵，有好几次要踩着几块砖才能够着勺子，还差一点栽到锅里。他们嫌我做的饭难吃，娘说弟弟妹妹要长身体，要吃好的，所以我每次都吃他们剩下的，俺觉得也没啥，一家人嘛，越长大越要面子，我也不例外，我十八岁时才一米五高，身子很瘦弱，都说我找不到媳妇。

“俺不信，就每天练身体，后来和你见面时，是不是觉得俺很结实啊，俺是练出来的，也是饿出来的。嘿嘿，爱英啊，在认识你之前，俺必须天天想着家人的饥饿，从没人想着俺的死活。你拾麦子是出了名的，俺早就听说过，只是不知道名字。爱英啊，闻到麦香吗？它们又熟了。”阵阵微风吹着，爱英梦见和长根在麦田里奔跑……

八年后，爱英有了三个女儿，娜娜一女一男，爱英仍不受婆婆的喜爱，或许是替长福嫉妒，或许是因为爱英还没生出一个男娃。这八年来，村里经常发生婆媳大战，警车每年都会来好几次，最心安的是爱英他们，坐在篱笆院里，打麦子。

他们唯一不安的是搞计划生育，第四个孩子将要出生了，以为是个大胖小子，谁知道是个白胖的小妮，爱英和长根都不高兴了，就不怎么照顾孩子，一天，“孩儿哭得太厉害了，英啊，你去抱着看看医生吧。”“知道了，你赶紧交公粮吧，赶不上三轮车，就要受累拉架子车了。”

穿上衣服，爱英就出屋去洗衣服，晚上，孩子怎么打也不哭了，再怎么着急也没用了。计划生育搞得那么厉害，电视机，缝纫机都被搬走了，粮食也被罚了几袋子。三女儿四岁了，还不敢叫爱英一声妈妈，一直都是叫姑姑，大女儿和二女儿差一点都送人。

“要送，把你送走吧，都会熬过去的！会赶上好日子的！”爱英抱着孩子痛哭着。“孩子啊，是娘对不起你啊，娘的错，娘该死啊！”爱英边哭着边狠锤着自己的胸。在下葬的那一天，爱英为孩子包一小袋子麦子，还有一个鸡蛋。

“孩儿啊，路上你会饿的，碰到比你饿的小朋友，你，可别忘了给人家点吃啊。人家看你小，不吃你的咋办呢，你就说俺是小麦，有一天也会长大的。”爱英泣不成声的沉默了下来一直发着呆。

三年后，爱英的儿子出生了，一家人笑了，终于在村里能抬起头做人了！即使没有婆婆他们的祝福，他们也准备好了钱和粮食上交计划生育局。三女儿十岁时，老四三岁时，都上了户口，都不再是黑孩了。

当时亲戚邻居劝爱英，长根把闺女送走两个吧，确实有几家人想要老二和老三，可爱英还是说：“要送，把你送走吧。”长根不吱声了，再也不提这事了，只是每天吸闷烟。

在烟雾的烦闷中看着四个孩子长大，他也渐渐相信：“日子会越来越好的，都会熬过去的。”2006年村里响起再也不用交公粮的广播，然后又是好日子的歌曲，大家都欢呼着，敲锣打鼓，吃着饭的敲起了碗，跳动着，再也不用迷信敲碗能把人敲穷了！爱英在屋里拍着儿子睡觉，看看粮仓，看看那块匾，看看窗外那片湛蓝的天，坚信着。

现在那个老皮箱里曾经只有户口本，现在有了补贴本，医疗本，存折。从未想过会有这么好的日子，只是一直坚信着会赶上好时候，好日子会到来！爱英的两个闺女都嫁了好人家，每月都回来一次看看娘，爱英都会给她们装点麦子，拿几个自己养的鸡鸭下的蛋。

每次还唠叨着：“县城里没地，吃咱家的，是纯天然的，放心！”大女儿对二妹说：“呦呦，看咱妈学的新广告词啊，哈哈！”老二搂着爱婴的肩膀，撒娇的晃着。三女儿缓过笑劲儿说：“我去找爸爸，让老爸做饭，等会儿弟弟也放学了！”“去吧，快去，去牌场找他哈。”

老妈话刚落，又起一句：“来给妈妈穿针线，眼花了。”“哪有，妈妈净瞎说，妈妈又要绣小麦，很难看的，不帮你穿，大姐我们就不帮！”“嗯嗯，哈哈，嘿嘿！”楼房里荡漾着笑声，大门上的家和万事兴在阳光下呼吸着，幸福着！

本文转载自纪年录公众号

作者:浅燃亦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