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看了《银翼杀手》,1984年版的,很老的电影,但今天才动笔。
看这部电影,并不很舒服,一直在阴沉的夜晚里,诡异血腥的场景,光怪陆离,逼仄杂乱,整整两个小时,就被这样压抑着、不安着。
这部电影是根据著名科幻作家菲利普·迪克的小说《仿生人会梦见电子羊吗?》改编的,情节并不复杂,未来世界制造了仿生人,为自己服务,满足自己无限的欲望。仿生人拥有超过人类的体力和智力,为了防止他们发展出情绪反应和情感体验,人类只给他们设定了四年的寿命,以致他们来不及发展出自己的情感系统,自然不会对动物或人产生感情,也不会梦见电子羊(当时的宠物已经都是电子类)。所以,在区分两者之时,警方会运用一种移情测试,类似于后世的测谎仪,观察瞳孔、心跳的变化和反应的速度,来判断对方是否是仿生人。
女主人公是一个名叫瑞秋的女仿生人,起初她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后来,男主人公德卡德在公司创始人泰瑞尔的授意下,给她做了测试,让她产生了怀疑。她私底下找到了德卡德,拿着一张照片,问他:她不是仿生人,对吗?德卡德很残忍地告诉她:她就是仿生人,她手中的照片是伪造的,她头脑中的记忆是移植的,他可以一一复述她的童年,因为他见过脚本,那是泰瑞尔的侄女的记忆。瑞秋的眼泪流了下来:原来她不是真的。
德卡德发现仿生人有一个习惯,他们很喜欢收集照片,其实他自己何尝不是如此?凌乱肮脏的家里摆放着一架他根本不会弹的钢琴,上面全是家人的照片,虽然他已经孑然一身。照片是经历的见证,他们只是在为自己人生的空白寻找颜色,来证明他们曾经活过。
仿生人是不是人?人的标准到底是什么?这是这部科幻电影想要讨论的话题,科幻电影往往在做思想实验,带着浓厚的哲学色彩。
仿生人叛乱、挣扎的目的只是为了获取一个做人的权利,而我们呢?我们需要吗?
管理大师彼得·圣吉说:“我们不是生而为人的,我们要花费一生的时间来成为人。”
歌德在《浮士德》里也说:“要每天每日去开拓生活和自由,然后才能作自由与生活的享受。”
我们从非洲大草原走来,自封为“万物之灵”,但是我们称自己为人的理由是什么?如果我们自认为自己比仿生人更有感情,又怎么可以直接剥夺他们发展出感情体系的机会和权利?我们比仿生人更智慧吗?“我们是谁?我们从哪里来?要往哪里去?”的终极三问为什么至今没有答案?
仿生人在外星球叛乱逃脱,却冒险来到地球,也不过是为了这三个问题而来,但是电影结尾给的答案是“谁知道呢?”
也曾有科学家设想:我们本就是宇宙中的高等文明在地球上进行试验观察的对象,地球就是一个实验室,我们不过是其中的小老鼠而已。
如此,我们和这些仿生人又有什么区别?只不过是处于食物链上不同的位置而已。
如果一切都是假的、空的、无意义的,我们还需要活着吗?
这本就是个哲学命题。
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加缪给的答案是:人正是因为洞悉无意义才能幸福地活着。
活着本身就是意义,意义就在于你此时感受的困惑、无助、难过和小确幸。
诗人黄灿然写过一首名叫《幸福》的诗:
幸福的是永恒的宇宙,永恒的太阳,
永恒的天空,永恒的星星,
永恒地寂静,永恒地寂寞,
没有烦恼,没有忧愁,没有悲苦。
幸福的是短暂的风,短暂的云,
短暂的花草,短暂的露珠,
转瞬就消逝,转眼就凋冷,
来不及烦恼、忧愁或悲苦。
幸福的是你们,人啊,
在永恒地寂静 永恒地寂寞的天地间,
在虚无而无感情的大千世界里
烦恼、忧愁、悲苦和相爱。
就算这天地间永远寂静、寂寞,就算这大千世界虚无而无感情,我们还是要在一朝一夕之间、一荤一素之中烦恼、忧愁、悲苦和相爱,原因只有一个,就是我们要成为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