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童年一大半是在外婆家度过的。那时,父亲在武汉,母亲一人在家带三个孩子十分辛苦,我在一岁时,刚断了奶,就被母亲送到外婆家。
外公已经去世,小舅在外当兵,我的到来,给外婆增添了很多的乐趣。外婆给我打了一副银手镯,上面有几个叮叮响的小铃铛,外婆说做事时,只要听到铃铛响,就知道我醒来了,或是知道我就在不远处。
在我一岁多的时候,外婆带我去陵口赶集,那天集场上人山人海,外婆想买几只兔子回去养,但抱着我又挤不进去,就把我安顿在一个角落里。外婆急匆匆的买回兔子,回到角落里,我却不见了踪影,外婆急了,向周围的人打听,别人告诉她,刚才有个女的抱着孩子往车站那边走了。外婆急急地往那边赶,远远地就看见我被一个女的抱在手里,哇哇大哭,使劲地捶打着她。外婆大声的叫着我的小名,那女的急了,放下我就走了。我长大后,外婆常跟我讲起这个故事。“可把我急坏了,要被人抱走了,我的囡囡不知道现在怎么样啦!”
外婆说我命大,别人抱不走我,村后面的那个草塘也没能把我淹死。小时候的我,是个十足的野孩子,那个草塘在村后面的桑树林里,是当时用来做肥料的一个泥塘,据说,那个草塘还淹死过几个孩子,平时一般很少有孩子来玩,我不知道怎么摸到那里去的。到了傍晚,外婆到处找不到我的人,急了,就和大舅满村的找我,还是找不见。天快黑了,他们就往田地那边寻,听到了我的哭声。用外婆的话来说,当时他们看见我时,几乎认不出我了,我完全像个泥人,头上还顶着一些草屑。他们明白了,我是刚从草塘里爬了出来。“你是怎么爬上来的呢,你的命真大啊!”外婆真的无法想象,一个小孩子是如何从那堆满泥肥的草塘中爬出来的。
从那以后,外婆就把我看得紧了,不再让我到远处去疯玩,只让我在近处活动。大舅家门前有一棵不算高大的树,它便又成了我的乐园。我每天在那棵树上爬上爬下,不亦乐乎。那是一棵丫字型的树,下面两颗树枝交错在一起,形成一个圆洞。我对那个洞来了兴趣,便将头钻了进去,刚开始挺得意,挺高兴的,后来我想把头拿出来时,才发现了麻烦,头出不来了。我使劲地拔,怎么也出不来,脖子弄得生痛,便哇哇大哭起来。外婆赶来,想把那树枝掰开,却怎么也弄不动。大舅也来了,那树枝像是被牢牢固定住了,怎么也掰不开,后来,大舅只好回去,拿锯子锯断了树枝,才将我从那棵树上解救下来。现在,他们说起这件事,仍旧还要将我嘲笑一番。
三岁时,外婆带我到阿姨的绣品厂去玩,我十分好奇,跑东跑西,外婆跟在我后面也追不上我,干脆就不追了。我更加放肆,便爬上二楼的楼梯扶手,往下滑,正当得意之时,砰的一下从扶手上摔下来,头破了,流血不止。阿姨和外婆赶紧把我送去缝针。那位缝针的医生说:“哎呀呀,小姑娘头上有了疤,以后嫁不出去了。”我本来就疼,在哭着呢,听到这话,更伤心了,“我不缝针了,我要嫁不出去了。”后来,头上果然留下了一道很明显的疤痕,阿姨看见我就要拿我打趣,外婆说:“以后,不怕找不见你了,看见这疤就知道了。”
外婆喜欢看电影,那时候,农村在农闲的时候,有些村子会放电影。外婆总会带了我去看。“囡囡可聪明了,别人骗不了你。”外婆总这么说。其实那些事,我都早已忘记,都是外婆为我留住这段童年的记忆。那时放了一部电影《八女投江》,里边有个人物叫张忠良,村里的人见了我会开玩笑,“那个人叫张(我爸的名字)?”“不,叫张忠良!”我会大声的反驳他们。最让外婆哭笑不得的应该是宝莲灯的故事啦。外婆带我看了一回《二郎神》,我就记住了宝莲灯,并且知道二郎神会抢宝莲灯。那时外婆家有一盏玻璃做的明火灯,里面点一支蜡烛,晚上可以照明。有一次,外婆晚上去看电影,带着明火灯去,我死活不肯,生怕二郎神会在半路上抢走了我的宝莲灯。
五岁时,母亲把我从外婆接回了家,那时候对母亲十分的生疏,夜里时时吵着要外婆。有一次,我竟然凭着仅有的记忆,一个人步行到渡口,摆渡过河,那时候我是十分怕乘船的,每每船到码头,要靠岸时,船都会重重地磕在石岸上,我都担心船会翻掉,听母亲说,我小时候,每过渡口都会哭,哪怕睡着,都会在船靠岸的那一刻醒来,大声地哭,不知道那时,我是哪里来的勇气,一个人坐船过渡。上了岸,也不知道怎样地就摸到了外婆家。外婆看见我,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你怎么来的?你妈知道吗?”外婆又急急地放下手里忙活的事,匆匆把我送回家。那一天,我是哪里来的那么大的胆子呢,我也不清楚,只知道,我要看外婆,我想她。
童年,外婆,宝莲灯,我的童年,与外婆紧紧相连,外婆如今去了天国,却把童年最美好的记忆留在我的心中。
【简书大学堂无戒90天训练营】第7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