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二十岁,弱冠之年,正是奋斗的年龄,人在这个恰好艰苦的时候,若与家人相伴则有言之啃老,独自生活却似唯有贫穷作伴。
在此正好的时候,我却甘心与贫穷为伍,失心于此而不改其志,且常多言于外,宣其困苦,藏其秉实。今日突觉与贫穷关系暧昧,所以写一封情书以表相思。
人常说,贫穷该是从家庭而来,年少时父母无财,只求得家庭不缺食,偶少穿;成年时自求不乏食,偶有穿,皆不能随心所欲,念想事成,于是视其如虎,自觉无林教头之勇,吊胆颤颤,不敢饮酒食肉。
然我家庭虽然常有粗茶淡饭,可衣鞋俱有,学也不辍,简陋之中,我常买东西。我在出差时路过花卉市场买回肥硕的仙人球,摆在桌前满足了我的眼;偶尔去超市买回大包成份复杂的小吃,一家不常用零食的人吃得精疲神乏;也买回大把的书,或者就那么几本,却要精神啃下两月才笼统嚼碎。
贫穷,看来在家里的物质上是不肯爱我了。
那关系呢?常有家庭不和以致墙破城碎以至于穷,我家父母也偶有争吵,或有此潜质。
可惜细想起来,这裂纹总不如温暖来得多,与母亲吵架,气头两句冲突后就是无言的冷战,她去织她的鞋,我看我的电视,突然线团滚到我的脚边,顺手捡起,挽回她的脚边,顺势坐下,冷气全无。父亲扬指江山,教我做事为人,我不肯信,愤然而走,他早间摆摊,佝偻身形,我见之不忍,费时辅之,他知我喜香蕉简单可口,叫我尝鲜,欣然食之,我却还是听了他的。
贫穷,在关系上也不肯露面向我。
人说家庭苦闷,我就不肯与我妈逛街登山,她常啰嗦耳边,烦不胜烦,父更是常年稳守摊前一亩三分地不肯与我们同行,于是氛围不厚,清淡平凡。
可常有食饭时,不守古人“食不言”之矩,总高谈阔论与朋友出去花费甚多,自己出游旅途亦有艰辛困苦相随;我妈却常炫耀与友同行风趣幽默,又有人求她牵线搭桥忙碌不堪,就此针锋相对却又其乐无穷,或讽或嘲皆有妙处,于斗趣者其乐无穷。
至此,家里终究看不到一点贫穷踪迹,藏头露尾实在有失恶虎之威。
在家寻不着,于是总怪罪到自己能力不足,怪无有交际之力,条理之能,常邋遢之貌,是以无能无力得之无财,引来贫穷环绕。
如此说来我确实有戏,毕竟从小就呆滞木讷不善言,长相平凡不起眼,就此与交际能手无缘,只远望侃侃而谈者大放其光。
只是郁闷之余,常爱听歌,虽呆滞不记词,可听之能有调,于是背有几首常用歌,于聚会唱歌等开嗓狂嚎,见者皆叹此人外厚内骚极为有趣,于是欣然接纳常约戏玩,亦有交际者同行不显孤单寂寞。
贫穷总惧喧嚣,恼之嘈杂不肯出。
幸之我无一技之长,亦无文凭之利,全凭一身蛮力在世上闯荡,终日碰壁头破血流,或许常在此处可遇见贫穷。
可我业余时常繁忙,看书不知面前杂乱龌龊忽视贫穷;运动打球之时欢呼跳跃不见脚下鞋裂线崩错失贫穷;偶尔夜里风萧水寒却想至“月黑见渔灯,孤光一点萤。微微风簇浪,散作满河星。”再看不见一丝落魄之影。
可怜我喜好颇多,无缘见得那急得晕头转向之贫穷,总不得与之相会。
贫穷时总是带着残缺,于是,美也悄悄随行,恍惚间看不清,到底是穷还是残还是美,一份贫穷硬生生掰成三份,随心意临幸其一,还无有外人管我保养小三,实在是一大乐事。
世人其实不惧贫穷,却不甘心得之平凡,于是慷慨激昂,只求生而不虚此行,但终究人力有穷尽而事无止境,于是一鼓之气稍竭,于人生之流上浪起船翻,泯然众人矣。
岂不知众人皆为而独你不为反得其利,施施然乘风而起,淡淡然随乐而行。
我正追着贫穷,欲与之苟且,却总发现地板上也可见明月倒影,匆忙处也有清香偶袭。
此时,兴许正有高大者坐看风起,闲谈花落,却不知我贫穷劳作方见蝼蚁扫地,落蝶飞花。
贫穷,请不要怕,我自求与你苟且,不富贵,自无相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