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最令人舒心的时候便是雷雨过后的清晨:徐徐微风,和着甘露,和着泥土,和着花香。
蓝蓝刚从睡梦中醒来,望着窗外蔚蓝的天, 由着清风拂面,开始了她离开那个人的第108天。
蓝蓝所有的生活都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简单的不能再简单。只是偶尔的空隙,她都不敢停下,一停下怕是又要坠入深渊——灼心的深渊。
可是再怎么逃避,那些思绪都会像蚂蚁一样沿着细小的裂痕钻进蓝蓝的脑海,蓝蓝有时候真的,欲哭无泪,只能无奈地望着窗外发呆。
蓝蓝想:他过的还好吗?
他,是一名职业摄影师,专攻自然生态摄影。这年头自然生态远不及婚纱写真摄影的受众多,若不是他曾凭借自己独特的见解获得普利策奖,他也不会这么顺心如意的继续从事自然生态摄影。他叫什么,蓝蓝好像不记得,蓝蓝只记得,她叫他:“老师”。
他是蓝蓝的老师,蓝蓝第一次从学校出来,他是蓝蓝入行职业摄影的师父。蓝蓝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既兴奋又害怕,他长得不赖,可是一脸的严肃,不苟言笑。蓝蓝心想:以后的日子怕是要规规矩矩的了。
蓝蓝在他手下做事的机会并不多,大多时候都是他的助理——羽,带着蓝蓝做事。蓝蓝倒也过的自在。羽待人和气,虽说跟他一样看起来冷冰冰的,但是诸多时候还是会跟蓝蓝开个玩笑什么的。
日子就这么慢悠悠的过着,蓝蓝也不断地提升自己。不是有句话么,“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蓝蓝的朋友总是这么讨趣着她。蓝蓝觉得也是,以前总是拘泥课本,连“光位”、“光质”这些也是生搬硬套,如今倒是悟的别有自己的一番心得。
可蓝蓝做梦也没想到,她这么一个初出茅庐的菜鸟,居然也有机会和他一起去拍外景。他的解释是:“带这孩子见见世面吧。”
他们一行人到陕西的第一天,便遇上了久逢的干旱。烈日当头,刺眼的阳光射的眼睛生疼,周围的空气如同被火烧着一般,热气逼人。蓝蓝怎么也没想到,第一次去大西北竟遇上这样的天气。
因为天气恶劣,但为了确保拍摄任务的顺利完成。他们一行人决定分组行动:一小组人去渭河盆地,一小组人去秦巴山区,而蓝蓝和老师一组去黄土高原。蓝蓝得到这个分组结果,莫名地不知说什么好。
去黄土高原的路上,蓝蓝望着窗外,他也望着窗外。不知是谁的一声咳嗽,打破了那时的尴尬。他和蓝蓝才有的没的聊了几句,便又陷入沉默。蓝蓝觉得自己应该大气点,总不能让老师来主动教她的。
快到傍晚的时候,他们来到了住宿的地方。许是一路上的心不在焉,蓝蓝竟是没注意自己早已到了黄土高原所在的区域,蓝蓝下车的时候,望了望眼前的景,冷不丁地冒了一句:“这山沟跟黄土高原上的好像。”老师看着她,住宿的老板笑了笑:“你这是第一次来这边吧?”
蓝蓝确实很多不知道,不知道黄土高原并不是想象中贫瘠的黄土地;不知道黄土高原有独特的墚峁交错之景;不知道黄土高原上也有平坦的大塬。这些都是他告诉她的。吃饭的时候跟她讲,赶路的时候跟她讲,休息的时候也跟她讲。蓝蓝觉得:老师似乎比想象中温暖。
因为想拍出纯粹的黄土高原,他带着她去山村——黄土高原的山村。在那里,蓝蓝第一次看到了窑洞——破旧了无人居住的窑洞。那一瞬间,蓝蓝心里有些莫名的情感,如同这窑洞被抛弃的悲凉。蓝蓝看着老师,他拿着相机,注视着窑洞,太阳的光打在他脸上,他不由得皱皱眉,随即拿起相机拍摄。他修长的身躯在阳光下的投影更显单薄,在这窑洞面前,在这广袤的土地上,是那么的形单影只。
傍晚的时候,蓝蓝跟借宿的主人学着做了当地的特色炒面。炒面蓝蓝是吃过的,要说自己亲自做,这还是第一次。想起在家里,蓝蓝妈妈总是对蓝蓝爸爸说:“这孩子在家里能多吃点就多吃点,以后嫁出去指不定饿成什么样儿呢!”蓝蓝每次也不反驳,她是会吃不会做,蓝蓝也没觉得哪儿不好。如今自己第一次做炒面,蓝蓝心里也没底,可是借宿的主人家倒是一个劲儿的赞扬蓝蓝,蓝蓝偷偷的尝了一小口,感觉——不错。蓝蓝像捧着一份珍宝一般端着炒面小心翼翼地挪到老师房门口,门是虚掩着的,蓝蓝透过门缝,看到老师对着相机里的照片发呆,那样子她见过,就是下午对着窑洞的时候,她看着老师那一双忧郁的眼,又看了看手中的炒面,蓝蓝轻轻地退了出来。
第二天一早,他叫蓝蓝快点准备好,今天要去拍摄黄土高原独特的墚峁之景。因为山上道路条件不好,大多都需要步行,而今天更是要翻山越岭。蓝蓝很快的准备好今天需要的水和食物,跟着他在老乡的带领下启程了。
一路上亏得有一个健谈的陕北老乡,跟他们讲了很多黄土高原上发生的故事,最多的是民歌故事。生活在黄土高原上的陕北汉子和姑娘,个个都是能唱上两嗓子的好手。好几次,他们都停下来,听听陕北老乡在山上唱那么一两句,歌声在黄土高原空旷的沟壑之间来回飘荡,慢慢的没入云烟。那一刻蓝蓝觉得,黄土高原好美。
他也沉醉在黄土高原的美景中,带着蓝蓝拍了好多张,但似乎还不满足。他想去对面的山上拍。老乡听他说要去对面山上,一个劲儿的劝他别去,不是说山路险阻,而是这山别看好像就那么远,实际路程可长着喃,来来回回怕是要晚上了,到时候山路漆黑,是不安全的。他思前想后,让蓝蓝留在原地和老乡一起等他,蓝蓝觉得老师一人去很不安全也不同意,可他是非去不可之势。
劝不住,蓝蓝和老乡只得在原地等他。一开始,还能看见他的背影,后来背影总是被高高低低的植被遮挡,最后连模糊的影都难以捕捉。蓝蓝心里很不放心,可是又没什么可做的。蓝蓝好几次起身准备去找他,可是想了想又停下了。老乡坐在梗边,对着蓝蓝说:“你这样急是没用的,他这样一去到大山里,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蓝蓝听了整颗心更紧绷了。“你要是真想陪着他,倒不如唱歌伴他,山里嘞,歌可管用。”老乡不急不慢地补充到。
唱歌,唱什么歌呢,蓝蓝脑海里一闪而过一首歌——《光阴的故事》,这是她毕业时唱的最多的一首歌,每次和朋友出去,她都点这首歌,每次点每次唱,她依然没有厌倦。她喜欢歌里的词,喜欢歌的旋律,喜欢唱这首歌时放空的自己。深吸两口气,蓝蓝站在山崖边,对着老师去的山头:“春天的花开秋天的风,以及冬天的落阳,忧郁的青春年少的我,曾经无知的那么想…”歌声在山里飘飘荡荡,好似一个精灵从这个山头飞到那个山头,带着风吹动山里茂密的叶。一时间,山里的一切竟似都活了。
蓝蓝唱了一遍又一遍,唱了一首又一首,唱的她都快动不了嘴说话了。老乡突然打断她:“你老师好像回来了!”蓝蓝停下顺着老乡手指的方向,老师的身影越来越近。蓝蓝高兴的快哭了,一下子冲他跑去。他看着蓝蓝,拍了拍蓝蓝的头,笑着道:“你的歌可比你的炒面好。”蓝蓝呆若木鸡的站在原地嘀咕;“歌,炒面?老师吃了那份炒面?!”等蓝蓝回过头,他和老乡都走远了。
晚上吃过饭,他叫蓝蓝在房外的石凳上等等他,他要跟蓝蓝讲讲摄影。蓝蓝坐在石凳上,他从房里拿出平板,他把今天拍的照片都放在电脑里,走过来,坐在蓝蓝旁边,一点一点跟蓝蓝讲他拍的每张照片的特点,讲自然生态摄影要抓住哪些方面。蓝蓝听的很认真,蓝蓝也把自己不明白的地方指出来,他都一一跟蓝蓝讲解。月光就那么淡淡的照在两人的身上,在地上投出两个影。
在黄土高原上生活的日子很快结束了,他们得启程回去了。蓝蓝跟住宿的主人家告别,看着这里的一切,想着第一次来这里的样子,想着她和老师在这里生活的一点一滴,蓝蓝心里突然舍不得。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