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小东又去别的老师那里拜访，阿勇对我我说:"姐，你这个学生好随意！"
我有些吃惊:"发生了什么？"因为小东来我办公室时，我并不在，只有阿勇在屋。
"他把水果放在你办公桌上，然后就走到我这里，看我在构图，就翻了翻我桌面的画。我点了一颗烟，他说，怎么不给我一颗，我已经毕业了。我告诉他只剩下一颗烟了，也确实如此。他就说，哎，我也不抽烟。"
我哑然失笑，说:"这算什么，小东本来是我的学生，但到后来我们屋里十几个老师都认识他，他也和他们相处得如同自己的老师一样！他很善良，朴实，但有一点二。"
阿勇也笑了，"他就是个自来熟。"
对，小东确实是自来熟，无论哪个老师，他都能毫无界线地与之说话，即便是主任校长，他也一样，心中少的那根弦，我觉得如果细致分析的话，就是敬畏。
别人看见老师，会尊敬地鞠躬，问声"老师好"，他只会笑嘻嘻地说"你今天没画口红啊！"别人看见老师在忙，便打消问题的念头，转身回教室。他会说"我帮你批卷合分吧。"
小东说话拖长音，虽是一米七八的个子，讲话却还有一点奶声奶气。他告诉我说，大学的第一堂课，由于班级里只有一个女生，所有男生都离她远远的，只有他，进了教室，就直接坐到那个女孩身边。其他男生暗笑不已。这个二货，还跟人家女生说:你好，同学。
现在，这个女孩像他的闺蜜一样，什么活都找他帮忙，但发展成为男女朋友的几率，我看是零。
由于他好说话，这个好要读成三声，，所以老师们常常烦请他做通讯员，比如喊个人，搬个卷纸，发个材料。他也不拒绝，短暂的十分钟忙得不亦乐乎。如果是别人，一定就会少来办公室，以免被老师们支使。但他，连课代表都不是，却像坐班一样，没事就来，来了就干活。
有时我觉得他很可怜，就告诫他要学会拒绝，可是他偏偏不改。常常忙得满头大汗。
他似乎同伴很少，也不像其他男孩一样聚在一起打球聊天，聊游戏。成绩在班级，每况愈下，最后降到平行班。不再是我教了，但他依然来办公室。
他的班级也总在变化，最后，大家发现语文组里有六七个老师都教过他，他和老师们就更加熟了。
和预料中的一样，他最后只考到了一所专科学校。令人啼笑皆非的是，这所学校居然就在我们高中附近。有一天早上他发一张跑步的照片，看到熟悉的建筑，我大吃一惊，高考以后他来过一次，但随着大家各奔大学，就没有他的消息。而这个建筑，就在我们学校外面。
然后他就趁着周五下午没课，步行回到母校了。大约十几分钟的路。还拎着几袋水果。记得以前我因为他总帮我忙，就总给他塞一些零食，他也毫不客气地拿着，说谢谢。
没想到，他就是帮忙的命，这次来，我们正赶上考试，我要上分，但现在的课代表还在上课，于是他和以前一样，拿一把椅子，就帮我念分，我敲在电脑里。
念着念着，小东突然说:"老师，我好想哭啊！"
"是不是怀念以前的日子了？没事，常来玩啊！"我说。
"我现在好压抑。"我理解他的意思，在一所专科的学校里，除了吃饭，睡觉，似乎也没有什么其它追求了，连谈恋爱，女生都少之又少。而小东，又是那么缺少一根弦的人。他的天真单纯，在有些人眼里，也许就是傻。
小东离开了校园，我望着他的背影，沉思了好久。突然觉得作为教育者，有一些东西很无能为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