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杭州东到北京南的距离,是5个小时,眼前的香樟树换成了毛白杨。从潘家园到乌兰布统的距离,是8个小时,山丁子树美过了白桦林。所以13个小时后,草原就这样呈现在眼前,也许不是我想象的样子,却正好也是我爱的模样。
百草敖包就在村口。大巴车到的时候太阳还没落山,当地村民按惯例迎上,唱着颂歌给每个来客献一条哈达,敬一杯马奶酒。5月的乌兰布统还挺凉,下车的时候被一阵冷风冻得僵住,还好有马奶酒暖身。据说敖包本是个指路的标志,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祈福的地方,或许人们是希望人生也能在敖包的指引下走向幸福的方向吧。据说心里念着愿望围着敖包走三圈,再把哈达献给敖包,心愿便能成真。只是当时我贪心了一点,每一圈都许了个愿望,麻烦百草敖包带着我一起实现了吧。
许愿后驻足远望,也就在这一瞬间才真真的意识到,自己已经在草原了。
这时的草是还是浅草,长度不过三寸,也没不过马蹄。视野所及,基本没有什么草花,绿得很纯粹。乌兰布统的草原不是一望无际,而是绵亘不绝、起起伏伏,原本嫩绿的草原因光影而深浅不一。
让人惊喜的是那一树树烂漫盛开的山丁子花,三三俩俩的聚在一起,小风经过,缀满小白花的树枝还微微摇动,美得不可方物。明明已是夏天,却意外在这里看到了初春。
大概是时近夏至加上维度偏高,这里的天黑得很晚。看日落那天,我们慢悠悠地上山,太阳也慢悠悠地下山。我其实很需要这样的时刻,远离鸡汤和鸡血,就这样坐在小山坡上,痴呆呆地迎着凉风,傻愣愣地望着夕阳,有些事似乎也能想明白。你看,太阳一样会沉下去,摄像还是目睹,沉浸于此就好,都没有什么不好,奈何焦灼。
在草原上看久了,会对距离有很大的误解。坐在小山坡上,好像伸只手就能抓住的云朵,其实距离我有十万八千里,因为我根本看不到这朵云投射在地面的影子。更远处,能看到层层叠叠的乌云,坑姐说这样的云下面其实就已经是暴雨如注了,可是我们这里明明日光倾城。我们在小山头并排坐着,蓝天很高,云朵很近。这一瞬间,我想到杨丽萍说,“我是生命的旁观者,我来世上,就是看一棵树怎么生长,河水怎么流,白云怎么飘,甘露怎么凝结,花儿怎么开的”,这个意境原来这么美。当然我没有这个境界,我只是在这个瞬间看到了这些。
坝上草原的牲畜们并不密集,看上去大都天性淡泊,不怕人也不怕车,还记得那只黑脸羊,越野车经过也淡定地坐着吃草。这个季节的马儿们正好开始换毛,我遇到的小黑马刚换上夏天的短毛,一身毛发乌黑发亮,除了走两步就大小便外,我觉得他帅呆了。我幻想过自己策马奔驰的样子,不过想到被马鞍硌得生疼的屁股也只好作罢。
出发前我还有点担心,草原看久了怕是会觉得枯燥,当然事实证明这是瞎操心——毕竟有那么多好吃的烤羊肉串、酱牛肉、烤全羊、羊肉铜火锅、粟米奶搅和、凉拌黄花菜、番茄炖牛肉……唔,我想我其实不是个吃货……
我一直觉着旅行这个事,风景重要、美食重要,旅伴更重要。运气有多好才遇上了这么有趣的一群大伙伴和小伙伴。也不过摘个野菜、滑个沙山、放个风筝、追追梅花鹿、摸摸草泥马、夜宵吃个4份烤韭菜,我就觉着我还想有机会和你们凑到一块再出发——尤其是我的摄影师小妹!真幸运,能和你们一块在夏天看到春天。
走的那天有些伤感,因为回北京的方向狼毒花越来越多,不少地方甚至彻底露出了干燥的沙地,只怕下一次来的时候,再也看不到今年见过的草原。转念想,既然谁也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我来过并珍惜,也就该知足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