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家里是很偏僻的农村,小时候,妈妈指望我靠读书改变人生轨迹,12岁那年就让我来到市里读书,住在舅舅家,周末回村。
从读书的学校回家,要先坐一个小时公交到长途车站,然后再转坐半个小时大巴到村里,然后再走路大概四十分钟到家。一路颠簸,时间乏冗长。每次妈妈都是叮嘱我周六再回去,或者周六她来见我。
但是回家的心总是抑制不住,小小的我,每次说的好好的周六回家,但是周五一放学就赶紧背着书包去赶公交车,希望能追上最后一班六点回村的车。
但是常常老师多说几句,或者公车堵车时间久一点,就会赶不上末班车。我就一脑子倔性,和车站的摩的师傅讨价还价很久,然后达摩到家门口。妈妈听到楼下的摩托车,看到我总是又惊又喜,叮嘱下次千万不能这样。但是下个周末,我又会重复这样的过程,周而复始。
只记得那个时候,不曾想过遇到坏人怎么办,不曾想过如果在山路上发生意外怎么办,一脑子都是回家的喜悦和冲动,一路看着前方只有摩托车的车灯的路,想着又是一个开心的周末。
2
后来遇见杨先生。
某年,杨先生还在实习期的时候,因工作原因要去西安三个月。走的很突然,昨天还在打电话什么都没发生,第二天就出发了。
我刚参加工作,薪水很低,工作前景灰暗,心情苦闷不堪,特别想他。
然后在某个三天假期的中秋,我兴冲冲的买了武汉到西安的车票,然后什么准备都没有,直接站票上车,满心觉得上车补个卧铺就行了,准备给杨先生一个巨大的惊喜。
结果那天晚上不知道为什么车上的人特别多,座位和卧铺都满了,餐车都不让进人了。然后我就一个人坐在地上,玩了一晚上手机,想到自己的未来,想到竟然为了省钱没有买机票,想到睡不着当然也不能睡。
第二天一早,杨先生突然打电话给我,一时间觉得自己仿佛受了莫大委屈,在火车上竟然咿咿呀呀的哭了。嘟嘟嚷嚷得说不该来见他,害自己一晚都没睡觉。
然后他一边安慰我,一边告诉我打车到什么地方,他在哪里接我。等我下车见到他的时候,一下子又满心欢喜,好像昨天晚上的辛苦非常值得,开开心心的在宾馆睡了一天,然后第二天开开心心跑去大唐芙蓉园疯玩了一天。
第三天在火车上,一个人开心的笑了好久,前天晚上一夜坐在走道里的辛苦都不见了,记忆里都是西安的羊肉串和大碗茶的香味。
3
再后来,和杨先生住在同一个城市但是工作隔很远,没有车,所以只能周末见。
他租了一个只有30多平的单身公寓,一个房间,一个卫生间、一个浴室、一个阳台,就是全部的生活空间。他一搞项目,地方就完全不够用,乱的不成样子。
每个周五下班,我就从汉口出发,1号线转2号线转优步,跨过拥塞的人流,一般晚上9点后才到家。再后来,喜欢上了搭顺风车,周五下班后,乘着顺风车,一边和车主聊着,一边看晚上的长江夜色阑珊,看欢乐谷五彩的灯光,看沿路拔地而起的高楼,看三环外树木的郁郁葱葱,春夏秋冬,各有味道。
而杨先生乱乱的小公寓,就变成了家的样子,每个周末打扫它,就像在呵护一颗幼苗般,觉得这就是希望所在。
4
现在的自己,还没有能力让父母来到身边,也还在和杨先生同城两地,每天都会有想念,每周都会重复回家的路与过程。
只是从12岁离家到现在的15年,从开始一个人离家的孤单,到习惯了一个人解决生活中面对的大部分问题。从读书时候觉得我毕业一定能够给家人很好的生活,到现在面对自己的现状,正视这种离别可能将在很长一段时间是常态。我意识到这种分别的可贵之处,它让你更加珍惜与家人的时光,也让爱发酵变的更佳浓郁。
我相信,我只是在这个城市里为自己小日子努力的男男女女中普通一员,因为生活因为未来,也因为家人的期望或者无奈,离开自己最爱的人,忍受分离,自己承担起自己生活的部分。我们分布在这个社会的任何地方,在独处的深夜,会有思念,在回家的路上,会有不尽的喜悦。
生活的可贵之处,并不在于你一路多么顺遂,而是有可能在这种不完美的过程中,你让自己有能力独立不依附于他人,但是同时在某个地方,有个人值得依靠的人在等待你,在孤独前行的日子里,不管遇到什么都力量满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