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文。
唐笑自薛姣处得知自己的身世,耳际已是天雷,再听得秋盈一声“夫妻之实”,心脏好似炸裂一般,尖酸疼痛。幼时贫瘠,身居山林,虽是习武难免皮肉受苦,却哪里比得了如今心似刀切剑戳,伤可见底。
秋盈见唐笑怒,反而十分欢喜。这人无论如何都不应当出现于世,轮身世也是,轮人情也是,倒不如下几贴猛药,逼得他远离此地,更可跟前辈们交代。她拿定主意,跟着下猛药:“三日之内,我家公子定然抬箱笼,送庚帖。虽说是身处异地,那六十六抬箱笼,我们公子也是凑得出的,女子出嫁风光为先,六十六抬慢慢绕城,足以让小半城的人分享我们公子和乔小姐喜结连理的喜讯。我家公子还说,如是乔小姐嫌在这里办酒不够风光,等此地事了,转回长安,还可再办酒席,感谢家乡诸老...”
秋盈口中不停,细细描述未来之景,一边却也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唐笑的反应。他先怒,青筋暴跳,双眼圆睁,后越听越怒,双手抖,不可握杯,头越来越低,越来越低,整个人蜷缩了起来,显是痛苦已极——手颤,肩颤,足颤,振幅由小极大,却如大雨入湖,先是颤乱频频,又有雨收一刻。秋盈要赌的,便是唐笑年少无知,不曾经过风雨。
她自世间悲苦中来,已是一身历练过的世俗本领,算计绸缪也是利益为先。却不知晓,这凡事总有例外。唐笑本是赤诚人,前段时间虽是也有被俗世调教,本心却是不变。谁对他好,他便要对谁好。
唐笑的怒,不在于乔小镜,而在牧展元。他不愤乔小镜失身于他人,只知不能以身代之,不可抵乔小镜之苦,只在心中发下宏愿大誓:“这一生,不除牧展元誓不为人!”
唐笑之愿,秋盈分毫不知。她也不知道自己一时之言,硬生生将牧展元平身大敌逼出了真身。见言语施展得差不多了,秋盈笑语盈盈站了起来:“瞧我,这桩大喜事叫人止不住口。碎嘴了,唐公子勿怪才是。此行任务已完,三日后我等前来送礼,唐公子我们不日再见!”说罢,拱手相辞,也不顾唐笑反应,直直地回报牧展元去也。
唐笑听得,也无反应。慢慢地直起身来,身不再颤,肩不再抖。眼见秋盈身段盈盈,跨院而去。最后一抹颜色消逝在院墙外,他深深地吐了一口气,转头去看床上的乔小镜。
美人横卧,肩发略散,有些个发丝贴在脸颊,本是诱人状,止不住眉间一抹愁。哭过的痕迹,脸上分明着色。手腕上的红痕也极容易分辨。这一眼,叫唐笑压下的火气腾地一下又燃了一次。
马正闻得消息,匆匆赶来。正瞧见唐笑这等怒气不休的面容,心说不好,莫道是小姐出了甚么事情,这可如何是好,莫不要提头去见自家的祖宗?站在门口,也不敢问,顿了好一会儿,想起了一个人来,又匆匆地奔了出去。
马正一来一回,唐笑是知道的,也无暇去顾忌。他心里只得两件事情:其一,守着乔小镜,莫叫她醒来不见人,不知该何等惶恐;其二,盘算清楚,当如何叫牧展元死在自己手上。这两桩事情分分前后,自然是第一件放在最前面。撩开衣袍,唐笑坐在床边,目不转睛,只等乔小镜醒来一刻。
那边说马正。
这人心里肠子不长不短,够用就好。自家主子被人绑了又送回来,这其中不知有什么事体,大老爷们也不方便问,还是女人问女人就最好。紧赶慢赶,他又回到了翠玉轩,找着了大掌柜胡大妞,一五一十把事情说了。人丢了,又怎么回来的,谁给送回来的,这里头可能有点什么事,得请你啊帮个忙,探探口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马正殷勤恳切地指望着胡大妞,胡大妞面犯愁容。这女儿家的事情,本就说不好。被谁劫走了,清白身是第一桩要考量的事体,接下来还有一的二的三的。听这话的意思,还没个明文。这试探,可不好办。她也不吱声,就喝茶。
马正瞧着她喝茶,一时半会也不敢用话催,也喝茶。
两人喝喝茶,对看一眼,低头再喝喝茶。三壶茶下去,马正的膀胱可憋不住了:“哎哟,我的胡大掌柜,您就给我一句准信吧。这年轻姑娘的事体,是容易走不过关卡的。您帮忙,您帮忙!”
胡大妞一见他急了,把茶杯撩在桌上,绣袍这么一挡:“我问你,这事儿我要沾上,能好的了嘛?没事还罢,若有事,哪家愿意私事外传?你还找上了我!”
马正也着急:“您不知道,我们家当家的从来不畏人言,不畏人语。只要是把事情弄清楚了,给回过去,该怎么处理当家的说了算。可要是模棱两可地回了,那必然会引来雷霆之怒。大掌柜的,胡大妞,要不是咱们一道行商多年,瞧得住您的人品,我哪敢上门给您惹这么一桩麻烦呐!”
胡大妞嘴上一砸巴,心里一转悠,心想也是,他们当家的还真不是吃素的,从来都不是把血打出来和着牙齿一道儿吞的主。真要有什么事,也是直奔债主的,也没烧到翠玉轩的道理。那就帮个忙,做个顺水人情吧。”成,我跟你走一趟。“
马正大喜:“有劳有劳,您请您请。”
两个人出门,一人一马,甩鞭驱马,一晃眼的功夫,就回到了唐笑的客栈。马未站稳,马正就跳了下来,一手拖马缰,来到小二面前,扔了过去:“看着,吃饱,喂好。”再把胡大妞的马缰也拖了过去,大手一抬:“请!”
胡大妞瞧了瞧他的急性子,满脑门的汗,也不好说他扯急了自家的马,微微点头,进了客栈。两匹马儿被放到小二手里,胡大妞的黑皮茶显然是瞧着马正的百里远不怎么满意,狠狠地打了个响鼻,刨了一下地。小二瞧着两人心急火燎着进门,也是自家的客人,琢磨着赶紧把马儿给圈好地方先,乖乖地去后院了。
马正打头,到了房门前,一看唐笑还坐在那里,不言语,床上也没甚响动,想来是小姐还没醒。一旁的跟班跟了来,轻声回了句:“还没吱过声。”袖口一并,告了个罪,先下去安置了。毕竟他们身上还领着事情,虽然大小姐出了事,有人忙活就成,其他的大小掌柜,该干嘛的还得干嘛。
马正朝前躬身:“唐少爷,我请来了胡大掌柜。要不,先给大小姐看看,周身上下有什么不妥。胡大掌柜常年奔波在外,跌打损伤之类的,治治也是举手之事。”胡大妞站在一旁,也不言语。
唐笑听了进去,嗓子里咕嘟了一下,伸手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凉,入喉就提神。他瞧了瞧胡掌柜:“劳驾劳驾,跑这一趟。不瞒两位,这是牧展元干的好事。把过脉,人无伤,没伤筋,没动骨,就是到现在还没醒。城里不太平,对医馆也不熟,真是谢谢胡掌柜了,专程跑这么一趟。当是没什么大事的。”一边拱手相让。
此言一出,马正就知不好。
专题《哥从大唐来》:这可能是个屌丝逆袭的故事,也可能是个行侠仗义的传说,也可能是个武林外传似的爆笑喜剧,一切都是个未知数,全看三位操刀者的心情和恶趣味。欢迎关注,绝对不虚此行!
作者团成员:Candy热汗淋漓在简书牧清源唐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