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山脚下,有一个由彝族人群居的神秘村寨。微曦把七零八落地散布在那片瘦薄土地上的瓦板房和石板房摇醒,偶尔传来几声犬吠声,缕缕炊烟在晨光中缭绕,从远处飞来几只呱呱悲鸣的黑老鸦降落在村头的枯枝上,村寨显得有些凄凉。
寨子里有一户人家,有两个名叫阿依莫和阿支莫的女儿。这一天,爸爸和妈妈要到很远很远的地方走远亲,需要去来好几天时间。
爸爸一早就在收拾行装,准备一路上要用的干粮等一应物品。妈妈则穿上漂亮的衣服和褶裙,戴上她十分得意的金耳环和珍珠项链、银质手镯,刻意把自己打扮了一番。
一家人吃罢早饭,爸爸和妈妈急急忙忙的准备要出发了。此时,妈妈感到有些莫名的忧虑,有一种生离死别的感觉。她忧心忡忡地对大女儿阿依莫说道:“阿依莫哟,你要好好看家,照顾好妹妹,不要走远,不要让陌生人到家里来啊。”转身又嘱咐小女儿阿支莫道:“阿支莫乖,爸爸、妈妈会赶紧回来的,爸爸、妈妈不在时你要听姐姐的话,不要任性啊。”
“走吧,婆婆妈妈的。”爸爸催促道。
爸爸和妈妈渐行渐远,消失在了林间小径。阿依莫和阿支莫姐妹俩依依不舍地把眼光从爸爸、妈妈远去的尽头收回,一步三回头地回到家里。
在一条弯弯曲曲的林间小径上,有一个左顾右盼的妇人在那里四处观望,见来了一对男女就慌忙藏在路旁的树林中。只听见来人中的那个男人说道:“也是呀,我也感到有些不放心家里的两个女孩儿。她们年纪太小了,又没有经过什么见识,容易听信别人的甜言蜜语,我的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呢。”听男的这样一说,那女的长长叹了一口气,说道:“谁说不是呢?如今,我们只有快去快回了。”又说道:“争取三、五天赶回来好吗,阿依莫她爸?”
那个躲藏在树林里的妇人听见这来人的说话,心里感到美滋滋的,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01 祸起萧墙
太阳渐渐走到西山顶上,公鸡唱响了下午的挽歌。阿依莫有滋有味儿地嚼着香香的炒亚麻籽儿,瞧了妹妹阿支莫一眼,说道:“叫你吃,你却不喜欢吃,这可怪不得我哟。”阿支莫心不在焉地斜视了姐姐阿依莫一眼,只顾心事重重的叹息。
姐姐阿依莫天资聪颖,年龄虽小,却有见地,会想事儿。妹妹阿支莫却长得很漂亮,多愁善感,容易听信别人的话。
阿依莫和阿支莫坐在屋前,晒着就要落山的太阳。只见远远看到一个酷似妈妈的妇人沿着爸爸、妈妈离走时的路,急匆匆走了过来。阿支莫一路小跑,嘴里不住的喊着:“妈妈、妈妈,我好想你哟。”
阿依莫用疑惑的眼光审视着来人,是妈妈。心里想到,妈妈怎么回来了呢?只听见来人说道:“你们的爸爸为你们担心,叫我半途返回来照顾你们,不去亲戚家了。”
阿依莫和阿支莫见妈妈回来,就张罗着做晚饭。阿依莫拉着阿支莫的手说道:“走,阿支莫,我两去抱一些柴来做饭好吗?”姐妹俩来到屋后,只听姐姐悄悄对妹妹耳语道:“妹妹,你注意到了吗?妈妈走的时候是戴了金耳环、珍珠项链和银手镯的。怎么现在不见了呢?”又悄悄说道:“这个妈妈恐怕不是我们的亲妈妈吧?”
姐妹俩在屋后说的话,被悄悄跟进的那个妇人偷听到了。她赶紧潜回屋里,两手合十,紧闭双目,口中念念有词,只见她迅速变出一对金耳环、一串珍珠项链和一只银制手镯戴上。见阿依莫和阿 支莫姐俩抱着柴回来,主动地说道:“在回来的路上热得很,我把这些首饰摘下来了。”见此状况,阿依莫也没有话说了,阿支莫更是疑窦全消,欢天喜地的跑来跑去,没有了任何顾虑。
吃罢晚饭,三人围坐在通红的火塘旁烤着火。没有过多久,妈妈就说白天走路太累,一阵阵打哈欠。于是说道:“我们睡觉吧,太累了。”
在竹笆子上铺了一床用几张羊皮缝制的垫子,三个人就盖着批毡和擦尔瓦躺了下来睡觉。阿支莫抢先钻进那个妇人的怀里,而阿依莫却仍然心事重重,背对背地睡在那个妇人的身后。
过了一会儿,微微加重一丝鼻息,阿依莫假装睡着了。而阿支莫却带着甜蜜,早就进入了梦乡。此时,只听见那个装扮成妈妈的妇人轻言轻语地说道:“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尤物啊,今晚我太有口福了!”她接着摸了摸阿依莫的肚皮,感觉到阿依莫的肚子里有石子儿。于是她说道:“嗨,这个肚子里有石子儿,等会儿再吃她。”侧转身,她去摸阿支莫的肚皮,她摸到的是光滑细嫩的肚皮。
装扮成妈妈的那个妇人喜出望外,“这个肚子里没有石子儿,我好喜欢,好喜欢”,她边自言自语,边用诺大的手掌捂住阿支莫的嘴。可怜阿支莫只是挣扎了几下,就成了那个妇人的美餐。
原来这个装扮成妈妈的妇人,就是那个躲藏在树林里偷听阿依莫和阿支莫姐妹两的爸爸、妈妈说话的那个妇人,是常常装扮成人的妖魔之一,彝族叫她措邛莫阿马。
那个措邛莫阿马吃阿支莫发出的声音让姐姐阿依莫毛骨悚然,阿依莫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心怕发出哭声让那措邛莫阿马听见,两眼泪涌如泉,心似刀绞,感到一阵阵的头晕目眩。她真的后悔极了,如果白天也让妹妹吃那炒亚麻籽儿该多好啊,那样的话这个措邛莫阿马就会因为妹妹的肚子里有石子儿,妹妹也就不会被她吃掉了。
措邛莫阿马把阿支莫吃掉以后,张着血淋淋的大口,断断续续地说道:“呵呀呀,好久没有吃到这样的一顿美餐了。先好好的睡上一觉,明天才慢慢地收拾那个肚子里有石子儿的吧。”于是倒头便睡,进入了她的梦乡。
阿依莫既伤心又害怕,紧张地思索着怎么样摆脱目前的困境。
02 手刃恶魔
在措邛莫阿马酣睡的时候,阿依莫的脑袋飞速的运转着,各种各样的办法都想遍了,还是没有一个万全之策。心想,我不能再在这个措邛莫阿马的身边了,必须要先躲起来才行。于是,她小心翼翼地离开措邛莫阿马身边,顺着堂屋里的那根柱头爬到楼上躲了起来。
天慢慢的亮了,措邛莫阿马也睁开了惺忪的双眼,看看身后没有了那个肚子里有石子儿的尤物。她急急忙忙地四处寻找着,急得团团转。看着那羊皮垫子上血淋淋的血迹,阿依莫悲从中来,一颗颗豆大的泪珠往下掉,有几颗泪珠儿掉落在措邛莫阿马的手背上。那个吃人的措邛莫阿马奇怪地用舌头舔了一下掉落在手背上的泪珠,感觉又香又甜,像甘露一样受用得很,道:“啊哟,布其布里布哟呷甸甸,布其布里布哟呷甸甸。”连说着“布其布里布哟呷甸甸”,眼光却在楼上扫射着。“布其布里布哟呷甸甸”是彝族话,是像甘露一样甜的意思。
措邛莫阿马终于发觉了躲在楼上的阿依莫,气恼的地大声说道:“你这个小东西,还竟敢躲在楼上,看看我怎么样收拾你。”说着吐了一口唾沫在手掌上,抱着那根柱头就往上爬。
“阿马,阿马哟,你别急。这样爬你是爬不上来的,你去那灶头看看,那里有一盆猪油,你把它擦在柱头上,你就可以爬上来了。”措邛莫阿马信以为真,找来猪油擦在那根柱头上,结果可想而知,措邛莫阿马一爬上柱头,就滑溜溜地掉落在地上,再也爬不到楼上了。阿依莫取得了初步的成功,于是又想到了第二个计筞。
阿依莫对那个措邛莫阿马说道:“阿马,阿 马哟。这楼上到处都有布其布里布哟呷甸甸,你在那个竹壁上把那把剑取下来丢给我,我挑好多好多布其布里布哟呷甸甸给你吃,只要你张开嘴巴就行了。”
措邛莫阿马听阿依莫这样一说,立即不假思索地从竹壁上抽出那把亮晃晃的剑,顺手就丢在楼上阿依莫的旁边。那是阿依莫爸爸心爱的宝剑,阿依莫一拿到爸爸的宝剑,心里不再害怕,感到勇气倍增。她找到一根细长的木棍,找来一根绳子把爸爸的宝剑牢牢地扎紧在那根木棍上。然后不慌不忙地对措邛莫阿马说道:“阿马,阿马哟。你闭上眼睛,张开嘴巴,注意了阿马,不许睁开眼睛哟,我这就把那布其布里布哟呷甸甸挑下来给你吃。”
措邛莫阿马也很听话,一点也不怀疑阿依莫说的话,闭上了双眼,张开了她曾经把妹妹阿支莫吃掉的血盆大口。
阿依莫一见到这张血淋淋的大口,一股怒火直贯脑顶,但还是轻柔的说道:“阿马,阿马哟,布其布里布哟呷甸甸来了。”只见小小的阿依莫,把宝剑对准措邛莫阿马的那张血盆大口,纵身一跳而下,借和身而下的那股惯性力,把宝剑从措邛莫阿马的口腔插入她的脏腑,措邛莫阿马哼都没有哼一下,结束了她罪恶的生命。
杀掉了措邛莫阿马,阿依莫瘫坐在地上,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想到一天来的变故,没有了自己心爱的妹妹,阿依莫终于抱头痛哭,发泄着心中的痛苦。
一声声凄凄艾艾的哭声,惊动了从晨曦中刚刚醒来的整个彝家村寨。首先是头人被惊醒,他掀开羊皮铺盖,吩咐下人道:“赶紧起来去看看谁家出了什么事?快去快回。”下人们匆匆顺着哭声找到了阿依莫家,问清情况即刻报告给头人。
当头人等来到阿依莫家,看到阿依莫家遇到的灾难,无不目瞪口呆。村民们在为阿依莫家遇到的灾难感到痛惜和同情的同时,更为机智勇敢的阿依莫手刃措邛莫阿马的英雄行为而佩服不已,为寨子里有阿依莫这样的少年英雄而骄傲。
03 彝族儿童节诞生
这一天,正是农历三月三。为了纪念这个特殊的日子,每年到了农历三月三这一天,彝族村寨里都要组织少年儿童“阿依孟格”,即少儿聚会。
阿依孟格这一天,彝家村寨的少儿们都穿上自己最漂亮的服装,用锅底灰在一个个参加活动的少儿脸上画上鬼符,学着阿依莫手举用木片做成的镇宅之宝剑和刀、弓箭等等武器,排成整齐的队伍,向毕摩诵经的那个茅草屋进发。那个茅草屋里,立着一个用草扎成的草人,意喻给人间带来灾难的妖魔鬼怪,就像吃掉阿支莫的那个措邛莫阿马。彝族毕摩在那里诵经,把一切妖魔鬼怪降服而不敢再兴风作浪。少儿们组成的队伍,一路高歌猛进,用剑、刀砍向那个草人,用箭射向东方,斩断妖魔鬼怪们的罪恶魔爪,祈祷吉祥、平安。
这一天,家家户户的大人们自觉自愿的带上自己家炒好的亚麻籽儿、黄豆、玉米、燕麦等等,在聚会的地方倒在一起合拌起来,每个参加聚会的人都要分给一把,吃了这些炒好的五谷杂粮,就像阿依莫肚子里有石子儿一样,妖魔鬼怪就不敢侵犯。
彝族的儿童节,历史久远。
彝族人民由这个故事派生出来的儿童节,年年举行着,沿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