嚼一颗铁硬的炒蚕豆,甜甜的香味儿溢满口腔。进腊月了,该思谋着备点儿啥食物过年。
厨房角落有两包东西,一包是大大小小的山药蛋儿,还有一包是配套的地下根茎——有细细须根的山药。红薯本地方言也叫山药,加个“白”字给这种山药,喊它白山药以示区分。
山药蛋儿嫌洗着费事,拿来好多天,一粒没少,这玩意儿耐储存,暂时不理,等年后洗剥干净,用来煮粥。老家来的白山药,卖相虽不好看,毛又多,可煮熟吃起来面丹丹的,不是饭馆里的脆白山药-那种铁棍山药皮儿光滑,可以装进漂亮的包装箱,当走亲戚的礼物。记得以前一个爱做羊肉面的朋友曾感叹过,“那山药是咋长的?又长又直又顺溜。”
现在过年似乎没啥欲望,添置衣服吧?前几天在店里看见一件漂亮羽绒大衣,试试蛮合适,价钱也在承受范围内。犹豫半天,没买它。过年就是六九,买那个厚大衣穿不了几次,简直就是用自家柜子帮商家屯货当仓库。
吃点儿啥,过年攒些鸡呀肉的?
平时家里同样大米白面,有肉有蛋,再说大年初一超市还开几个钟头的门。肉似乎没小时候吃着香,不如街头现卖的菠萝、甘蔗吸引力大。我平时不咋买甘蔗,怕遇到发霉的——发霉的甘蔗有毒,坚决不可以给小孩子吃。看别人啃着雪白的甘蔗棍儿,自己就在一边脑补,想像着凉凉的,甜丝丝的汁液,慢慢沁出,滑进嘴里的滋味儿。想像着台湾电影和小说里,女主角说,“来一杯甘蔗汁儿!”或者是男生带着女孩子旧地重游,拿着两杯甘蔗汁儿小跑过来,含笑说:“没想到,甘蔗汁也涨价了!”
想馋了,就去买一个削好皮儿的黄澄澄大菠萝,回家泡点白糖盐开水。
该买蒜了。
夏天在一家小店买东西,见货架上有一壶泡了半年的腊八蒜,通体碧绿,看着都眼馋,如用来配饺子,小蘸碟儿淡淡红的醋,绿蒜瓣儿,雪白玲珑的饺子,想必是最佳搭配。
连着几年蒜价昂贵,八、九、十来块一斤,大众高呼“蒜你狠”,一头蒜一两块,牛肉拉面店都舍不得在桌子上放,哪还有心情买来泡醋!难得今年蒜不贵,似乎可以泡上一大壶,留着春天慢慢消受。
琢磨半天,还是拿不出过年的采购计划。
看看那捆白山药,好东西!可不能放坏了,得思谋个法子消灭掉它。
没见唐僧取经时经过的那些高档寺院道观,参加的那些大小宴席,都喜欢弄些山药、黄精、蘑菇、木耳、黄花菜招待,想必是修仙得道的标配食品。红楼梦里的秦可卿生病,啥也不想吃,唯独想这个,跟来探病人王熙凤说,“老太太赏的那枣泥山药糕,倒像克化的动似得。”那意思就是,还有没?想那个吃,您回去再帮我找老太太要点儿。
以前每到年三十晚上,家母都会支个小油锅,加糖和一点儿面,炸点小麻糖。或是用开水烫面、加红糖,炸点儿糖菜,用就是小铲子叉起一块面团,拿筷子一块块儿拨拉到油里炸熟,小面鱼似得浮起来,胖乎乎,看着就好吃。如果把白山药燎去毛,洗净煮熟剥皮儿捣成糊糊加到烫面团里,口感更为暄软,又有营养。
有一次我们在看春晚,家母在忙乎擀糖面片,锅里油翻花儿,溢出来,“轰”一下,着了。别人还没反过点儿来,家母已经飞快地拿起一个锅盖,啪的一下合在锅上,火当时就灭了。她长出一口气,端下锅子,转身又去忙了。
不写了,想起糖菜的味道,还是去琢磨那捆白山药吧,不知道能炸好不?生剥皮似乎不妥,手碰到会发痒。先燎毛,后煮吧!我没有足够的耐心,似乎捣不烂那玩意儿。或者多煮一会儿,让它自己熟透?又怕到时捞不起来。做一个美丽苗条的吃货,实在是件很难的事儿。
快过年了耶!过年真是件费心没意思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