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笔,搁置的久了,落纸时难免过于浓重,久不运转的球体,硬生生把笔画掐断,偶尔的愤怒,还在转折处划开一道口子,与褶了皱的纸张两两相怨。
这支笔,是晚上抬头思考的间隙不经意间看到的,它有由来,只是很长一段时间混在一堆笔中间,被遗忘了。已记不清某个深夜亦或清晨,就是它在我的手里,伴我一起把碎化的人生整理,记录成一个完整的片段,完成一次灵魂的洗涤,而后,它被放在了笔筒里,直到昨晚,偶然又相遇,这一追忆,仿佛已相隔万年。
我凝视着它,它一样给我目光,看的久了,心中便生了惭愧和不安。于惭愧,自它离手,已近乎半年,只字片语,终是散散落落,飘飘零零,过了眼,散作云烟,撒落尘间。于不安,怕是遗漏了尚未自省的过失,错过了一些不该错过的眼前,丢失了不该丢失的美好。
一场疫情,持续到现在,打破了太多太多的岁月安好,终日惶惶然忙于生计,断了昔日的闲情逸致,终究是没能抽出空来,续写出一段岁月心声。时间恍若白驹过隙,忽然而已,恰今日稍有空闲,拿起这只久违的笔,将思绪一点点落下,融入这一撇一捺之间,落纸文章。
曾几何时,我谓这笔,我若化你,便可以叙写一个天下,给我一张白纸,一句可以千年以前,一句可以千年以后,一段可以风华雪夜,一段可以生离死别,一篇可以江湖纵横,一篇可以戎马一生,一篇可以汗滴尘土,一篇可以富贵荣华,一张纸,就可一个人生,一段历史,书尽风华。
我终究化不了这笔,一个字、一段话、一篇文章,你可以片刻成文,哪怕画一个圆,也是提笔瞬间,而我,甚至需要付出一生的努力,才能写明白一两个字,一两句话,余下的所有续言,皆是梦想,尚不知需多少轮回,才沾的星星点点。
即使妒忌你的无穷无尽,也从没有就此别过。浮生无定,你,才是我避风的港湾,心灵的归处,某一个深夜,身心被束缚在高楼林立里,躲不开尘世的喧嚣,于是我静坐桌前,携你入一处田园,扎一排篱笆,而后临江高歌,诗与南山,逍遥人生;某一个雨天,我又拥你入怀,看一番雨打琵琶,蓑衣泛舟,不问江湖;某一个午后,我又将你挥向天际,着一番水墨,染尽铅华。你,从未离去。
书了些许,尚未追忆你的由来,你本无觉,只是沾了妻的灵性,在那段灰色的时日,化身一个精灵,一笔一笔,一画一画,重染了生命的色彩,唤醒了沉睡的心灵,直伴我一路。
此刻再与你相望,竟是如此甜蜜,仿佛远在千里的她,笑嫣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