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支行副行长室

李仲城在沉思，内心独白：对于我来说，不存在不服从调动的问题，可是这一走，远隔数千里，老妈怎么办？我能安心吗?李仲城陷入矛盾和苦恼之中。就在这时阎股长领着二姨走进来，二姨是四十来岁的农家妇女，身体健壮，待人热情，说话直爽。

阎股长：仲城，你姨看你来了。

李仲城：二姨，您怎么来了，快坐下，喝点水。

李仲城倒水给二姨送上。

阎股长：你们说话，我给二姨弄点饭去。

二  姨：二姨知道你遇到了难处，二姨也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今天就是为解决你为难的事来了。

李仲城：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二  姨：我到你家去了，和你妈商量了一件事，你不是要调工作吗？你妈不同意，对吧。现在我告诉你，只要你把珍珍娶回家，不管你调到哪，你妈都会同意。

李仲城：真的？

二  姨：真的，我保证。

李仲城：那女方意见呢？

二  姨：当然会同意。我到她家提亲时，对珍珍说：“我外甥是什么人，论文化，论工作，论人品，论模样，论身材，他都是咱县青年中的尖子，他相中哪家姑娘，我敢担保，没有姑娘会拒绝他的。”我这样说，珍珍不说话，可是她的脸红了。我看得出，她动心了。为什么？因为别的提亲的来，她不下织机，只是说：“给我爹妈说去吧，我听他们的。”可我去了就不一样了，她从织机上下来，给我沏上枣茶，端上核桃、红枣招待我，果然没多久，给我捎信说：“听二姨的。”你说这事要成了，这不是前世注定的姻缘嘛！

李仲城：既然这样那就“定亲”吧。

二  姨：那可不成，你妈坚持要把珍珍娶过来，你不和人家结婚，人家大姑娘哪能过来住?

李仲城：二姨，来不及了，再过几天我就要到省分行报到去了。

二  姨：只要你同意结婚，一切都包在二姨身上。

李仲城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最后下了决心。

李仲城：只要我妈高兴，同意我调动，也只好这样办了，那就麻烦二姨多费心了。

这时阎股长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包子走进来。

阎股长：  二姨，没什么好招待的，吃包子吧，肉馅的。

二  姨：来不及了，给我拿一张干净的纸来。

李仲城把一张白纸递给二姨，二姨抓了几个包子放在纸上，风风火火地走出了大门。

阎股长：是不是给你提亲来啦？

李仲城：是。为了能服从组织调动，也为了我妈有人照顾，我同意了这门亲事。

阎股长：好，好，这样一来，说不定你妈就有孙子抱了。

李仲城：瞎说些什么呀，快忙你的去吧。

阎股长：我说的可是掏心窝子的话。现在南方刚解放的地方土匪还没肃清，万一你“光荣”了，你还有个根。真的。

李仲城：行了，行了，你说的都是什么话。

11 李仲城家小院

一场婚礼正在举行。李仲城在岳父母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二姨指挥着一些小姑娘给大家发喜糖、喜烟。按当地风俗，李母被村里的妯娌们在额头上涂了几块黑烟子，婚礼简朴而热烈。婚礼的主持是李仲城的同学，村小学教师洪老师。

洪老师：现在由新郎李仲城同志致答谢词。

李仲城：乡亲们，今天仲城奉母命完婚，实在太仓促、太简朴了。原因是我要调动工作，我要随人民解放军南下，明天就要去，请大家原谅，特别请岳父岳母家原谅。

说到这里，他深深鞠了一个躬。

李仲城：过去我和母亲多方面受到乡亲们照顾、帮助，今后仍将会给大家添麻烦，现在我和我的新婚妻子向大家鞠躬致谢。

在热烈的掌声中，李仲城和珍珍向大家鞠躬。这时，从门外走进一队人，他们吹吹打打来到小院，带队的是太行镇税务所的王所长，他走到李仲城跟前，俩人紧紧握手。

王所长：仲城，你也太差劲了，这么大的事，也不给个讯。

李仲城：王所长，请原谅，时间太仓促了，我怎敢惊动你。

王所长：大家静一静，我说几句话，我是咱县太行镇税务所的王所长，今天受镇长派遣来为李仲城同志贺喜，仲城同志在人民银行太行镇营业所担任主任九个月。为太行镇的经济发展、改善居民生活做了很多工作。比如：他把两个砖窑，一个酒厂和一个打井队扶持起来了，还扶持了一个饭铺，一个糕点厂和一个铁匠铺，还帮助供销社扩大了经营，特别是支持供销社扩大了对山货的收购，这些被扶持的单位不但扩大了经营，还招收了二三百个工人，我们税务所也提前完成了税收任务。此外，他还帮助上百户农民搞起了副业生产。为了表达我们镇政府及广大群众对仲城的感激之情，今天特请来太行镇同乐会的老乡们来演奏几只曲子助兴，现在开始演奏。

喜庆的乐曲声响起，小院中充满了欢乐。

李仲城：谢谢！衷心的感谢！不过，刚才王所长讲的这些成绩，是人民银行太行镇营业所在上级领导下集体努力的结果，我可不能冒领功劳。人民银行的使命就是民富国强，我们做出一些成绩是应该的。说到这儿，我还要感谢镇党委、镇政府对营业所多方的支持和照顾。请王所长回去之后，代我转达我们的谢意。二姨，快把喜糖，喜烟送给大家。

12 新房悄悄话

房中贴着用红纸剪成的双喜字，坑上放着两床新的被褥，桌上放着红枣和花生。一对新人在静悄悄地对话。

李仲城：你叫珍珍。

珍  珍：是，我叫于珍珍，大名小名都叫珍珍。

李仲城：你今年多大？

珍  珍：要是按我们那儿的算法，今年虚岁十九，比你小三岁。

李仲城：二姨说你特别漂亮，说全县难找第二个。

珍  珍：可别这样说，二姨喜欢我才这样说的，实际上全县好看的姑娘多得是。

李仲城：珍珍你抬起头来，让我好好看看你，不然，再见面时我会认不出你来。

珍珍微微扬起她的脸，那是一张羞涩的、兴奋和娇嫩的脸，由于生来第一次和一个男人独处，她的脸羞得通红。她的美丽让李仲城吃惊，他的心被打动了。

内心独白：虽然我早就知道“美丽动人”这个词，可是直到今天我才体会到什么是“美丽动人”。

李仲城：听说给你提亲的人特别多，踏破了门槛，你怎么选上了我？

珍  珍：也不能说特别多，哪个姑娘长大了，都会不断有人来提亲。你问我为什么选上你，这是因为婆婆好，你好。

李仲城：这就奇怪了，你连我妈和我的面都没见过，怎么知道好呢？

珍  珍：我听二姨说，你妈为了让你上高中，把地卖得只剩下二亩，你说这样明事理的老人，全县能有几个。还有对你，我暗访过。

李仲城：什么，你还调查过我？

珍  珍：调查谈不上，二姨提亲后我牢牢记住了你的名字。我赶到了县城，说也凑巧，那天卫生院的门前有一个老人在那儿哭，说是为了救她难产的儿媳，把家中的猪卖了。没想到买猪的人给的是假票，救人不成还把猪给损失了，老人哭昏了。正巧那天你路过那儿，问明了情况，掏钱给卫生院，替老人交了费，让卫生院救人。跟你在一起的干部还埋怨你，你说：“见死不救，我这辈子心也安不下来。”你走后我跟别人打听，说你是银行的李仲城，从那时起，我的心就属于你了。

李仲城：谢谢你这样看我，不过有两件事我不能不说。第一，我明白婚礼对一个姑娘是多么重要，可我们的婚礼办得实在太简单了，我的心里过意不去。

珍  珍：我不这样看，今天王所长讲的话，还有演奏的喜庆的曲子，抵的上一百桌酒席，我珍珍为有你这样的男人感到很自豪。

李仲城内心独白：真没想到这个文化程度不高的农村姑娘说出这样的话，看来我和珍珍不仅是夫妻的结合也是思想灵魂上的结合。想到这，他忽然觉得珍珍的形象在他心中高大起来。

珍  珍：不过你在婚礼上说“奉母命完婚”，我听了别扭。好像这婚姻是父母包办的。

李仲城：我不是那意思。

珍  珍：其实我心里明白，我们结婚是我高攀了：你是干部,我是农民；你有文化，我才粗通文字。要不是你因为工作调动,老妈不让走，你也许不会和我结婚，我说得对吧？

李仲城：你说的也许是对的，但不是因为我是干部，你是农民，而是因为我们相互不了解。实在说，我也是农民，只不过上了几天学，常言说：“知识改变命运”道理就在这里。再说这个时候你能和我结婚，也是在帮助我呀，我这一生都会感激你的。

珍  珍：我虽在农家院长大，但并不缺少父母的疼爱。我不怕吃苦，就怕感情受折磨。我从小就希望有个哥哥，现在结婚了，你就是我哥哥，就是我的顶梁柱。我为你吃苦受累都行，可你不能冷落我，别让我受气，你能做到吗？

李仲城内心独白：我见过有的女人因自己漂亮而刁蛮，看来我的珍珍不是这样的女人，她谦虚、聪明，她厚道、实在，她会分析事情，并且通情达理，这样好的姑娘，不应当过早的生儿育女，我应当帮助她学习成才。

李仲城：你不是叫我大哥吗？你这个小丫头也不想想，哪有当哥哥的欺侮妹妹的。

珍  珍：你刚才说有两件事，那第二件是什么？

李仲城：在说第二件之前，我先说一件我们支行里发生的事。支行有个女同事姓白，她结婚才四五个月就因怀孕而呕吐，那难受的样子让人同情。又过了几个月，孩子生下来了，她白天忙完了工作，下班还要为孩子操劳。所以我想，咱俩虽结婚了，但我不想过那种“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娶妻娶妻,做饭洗衣”的生活。我提议把圆房的事儿推迟一年，这一年你好好学习文化。我虽然参加工作了，但银行工作是大学问，好比一所大学，我才入门，我也得学习，我不希望过早的要孩子，这你能理解和同意吗？

珍  珍：同意，同意，只是我舍不得离开你。

李仲城：我今天就得走。

珍  珍：不，明天早晨再走吧，我求求你了。

李仲城内心独白：如果我今天住下和她同房，可就是干柴烈火，那就会感情淹没了理智，我推迟圆房的想法就会落空。

李仲城：不成呀，今晚支行有欢送会，你说我不去怎么成？

珍  珍：人家欢送你，你不去怎么成，去吧，我不拦你了。

李仲城：谢谢你珍珍，不，谢谢小妹，谢谢你的理解和支持。

珍  珍：不过我有三件事，希望你应我，一是我请裁缝给你赶制了一身中山服，不一定合身，可我希望你穿着这身衣服报到；二是我在县城照了张照片送给你，想我了就看看，别把我给忘了；三是我们河北有句老话：“穷家富路。”我还有一点体己钱，你拿着也许路上用得着。

李仲城：头二件我都依你，只是这钱我用不着。我也有两件事：这头一件最大的事就是我给你准备了一套学习课本，有语文，有算术，你在家除照顾双方老人之外，就要用全力去学习。注意我说是“全力”，可不能再耽误时间了。我已和我的同学洪老师说好，由他负责教你。二是我给你准备了一套卫生洁具，小到牙刷缸子，大到洗澡用的木盆全有，希望你养成卫生习惯，少得病，不得病。

珍  珍：我都依你，你放心吧。来，把衣服穿上，看看合身不？

李仲城把衣服换上。

李仲城：真好，正合适，我喜欢，可我得走了。

珍  珍：再待一会吧。

天色逐渐暗淡下来。

李仲城：不早了，我真得走了。

珍  珍：仲城，不，哥，我就那样让你不待见，你连碰我一下都不碰，我们是夫妻呀，你是我朝思暮想的心上人啊。

珍珍流下伤心和惜别的眼泪，此刻如梦初醒的李仲城转过身去，紧紧地抱住珍珍，当两个嘴唇碰到一起的时候，他们的身体像触电，他们的心在狂跳，他们的血在体内奔腾，此时珍珍已不能自持，她倒在了李仲城的怀中良久良久。

珍  珍：仲城哥，你放松点，我都喘不过气来了。

13 村头送别

李仲城告别了母亲、二姨，在珍珍陪同下，来到村头。在小河畔，在夕阳余辉中，珍珍深情地望着李仲城远去的背影。此时歌声响起：“我的心被你拴去＂

你离我远征

我的心被你拴去

不管千山万水

我们的心紧密相连

不管白天黑夜

我们的心不停思念

苦相思让我长夜难眠

盼相聚让我度日如年

你的冷暖让我牵挂

你的嘱托我牢记心间

你离我远征

我的心被你拴去

我们的心紧密相连，永远相连